公良伒总算有了些表情:“她的三年之期已到,否则你以为她体内的食人蛊是从哪里来的?”
“意思是说食人蛊这三年中一直在她体内,只是未被唤醒而已?”扶牙努力稳定情绪,舌根却不住地颤。
话已至此,答案很明显了,只是她不愿相信而已。
这么看来胡鸢不知道履约会怎么样,但不履约,三年之期一过,体内的食人蛊就会苏醒。
胡雪留下错的地址,也是经她提点,为的是故意迷惑扶牙、拖延时间,让她在三年之期到达之时,体内的食人蛊发作之后,为活命顾不上找什么老妪,只一心去找解除食人蛊方法。
一旦她找到方法,就能在救自己的同时,顺便救救胡雪。
但她此法漏洞百出,就算她妙计连环,故布疑阵成功拖过三年之期,又如何确定扶牙得知真相后不会恼羞成怒,诛杀胡雪以泄愤?
如此看来,那日她的死,不止是为了逼迫扶牙不得不去救胡雪,更是为了以死向扶牙谢罪。
她赌的,是即便身中食人蛊,也比听信老妪之言,前来履约要好。
还有同为女子,扶牙对待胡雪的一丝不忍。
而她赌对了,身陷如此境地,竟让恐怖如斯的食人蛊,都变得没那么糟糕了,至少是自由的、有尊严的。
想明白的一切的扶牙,不得不赞叹一番胡鸢的聪明与大胆。
“这些人的命运会如何?”
“不管他们之前如何,之后都会成为杀人不眨眼的傀儡。”
因为战争,因为欲望,因为权利地位,因为争夺,所以有了牺牲者。
“你曾经也中过食人蛊,对吗?”扶牙的声音微微颤抖,有些不敢看他,她并非没想过告知他蝴蝶印一事,只是想自己试着解决,导致现在有些后怕。
“你怕死?”他忽然凝视她,目光洞穿一切。
“这个我很早就跟你说过了。”扶牙有些慌了,目光游离。
他却视而不见:“你现在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我身上,要是没有我,你怎么办?”
她不傻,明白他话中之意:“那就要看,你想让我怎么办了。”
“你自尊心这么强,若要你在生命与自尊之前二择其一,你会选什么?”
“我只知,人死了,便什么都没了。”
“那我帮你,在救自己的同时,也能顺带救救别人,如何?”他忽然向她走近,气势不容拒绝地。
“你要什么?”扶牙在庆幸的同时觉得心慌。
“你又怎知,我不是在借由帮你,达到自己的目的?”
“不必谢我,你我之间从来都是互相利用。”
……
他们打开身后的石门,顺着台阶往上走,推开头顶的一块木板,爬出来就到了桃林,没有亲眼瞧见前,谁也想不到,这样绝美的仙境下,是残酷的地狱。
二人走出桃林,园内的刺杀已然结束,胜负分得很明显,杀手团虽然来势汹汹,占尽了天时地利人和,却还是惨败,无一生还。
园中所有人都站着,大多都形容狼狈,没了平日的阔绰与潇洒,只有人群中央的扶良玉坐着,右手按住左手手腕的伤口,丰年半蹲在他身前,扯开纱布为他包扎。
察觉两人到来,他抬头看向扶牙…旁边的公良伒,露出一抹挑衅。
这一下,让扶牙心惊肉跳。
从公良伒做的种种事来看,他分明就是在为西楮做事,可他却处处和西楮储君争锋相对,半分情面也不留。
今日的杀手是谁派来的,为何占尽了优势却还是一败涂地?除非他们有非常致命的弱点,握在敌人手中。
血,是血!
扶良玉周围护卫无数,怎会受这么严重的伤?除非是他自己动的手,目的是彻底平息这场动乱。
扶良玉对公良伒这样的态度,难道是他和这群不要命的杀手一样,也有致命的弱点握在扶良玉手中?
可不在乎生死的公良伒,又怎会有致命的弱点?除非这不止是他个人的生死,所以他才会说无论他再怎么想死,也死不了。
是死不了,也是不能死。
“你不是西楮人,对不对?”脑中闪过一个猜测,她转向他问。
她早该猜到的,传说中以一敌百、势如破竹,以一己之力挽救西楮颓势的“鬼卒”大军,就是公良伒身边的面具人。
而公良伒……
“你是大虞人?你与破狼军的善通将军是什么关系?”
若是真的,他们被奸人所控,向自己的国家与子民发起进攻……
顺着这条线越想越深,扶牙身子控制不住地发抖。
民间传说中的“鬼卒”与善通将军带领的破狼军是同一群人,可公良伒这么年轻,善通将军的年纪比他大了二十多岁,又怎么对得上?
还有传说中所说的,战场上那些被吸干了血的干尸。
除非……
除非他不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