挨到白日消弭,扶牙才有机会向符灵问出心中疑惑。
“练习?你是说我们这几日经历的生死,都只是……只是练习?”扶牙万分不敢相信,自己究竟听到了什么。
符灵不以为意:“对啊,不然你以为是什么?”
“那练习过后呢?”她隐隐觉得不安。
符灵停下动作,表面变得凝重,一抹难忍的笑意慢慢从嘴角升腾而起:“练习之后,当然就是实战了。”
“什么时候?”
“不知道啊,也许是半年后,也许是明日,也许是……现在。”她躺倒在草地上,脑袋枕着手臂。
她说的一点不假,就是这么草率、突然、猝不及防。
来到这里的第七日,天还未全亮,符灵掀开她的被子,往她手里塞了一把匕首,握住她的手背郑重叮嘱:“努力从这里活着出去吧,阿姒。”
不待扶牙反应,她转身跑出去。
扶牙紧追上去,上一刻还在眼前的人,下一刻就淹没在人群中,所有人都步履匆匆,朝着一个方向前进。
当最后一个人从身前走过,扶牙转身跟了上去,手不自觉捏了捏匕首。
队伍静悄悄的,没有一个人说话。
扶牙想着事,等到发现脚下深坑时,一只脚已跨了过去,好在她反应够快,及时退回来。
却因用力过猛,把自己甩到地上。
她惊魂未定,抬头却看到,前方不断有人往下掉。
也有人同她一样,在最后关头救下自己。
幸运的当属最前面的那批,他们提前看到深坑,轻而易举地绕过去。
人群继续向前,比起开始直接少了大半。
扶牙从最后走到中间,跟着人群淌水过河,河水平缓且只到膝盖上方。
要淌过去原不是难事,但她走到河中心,身后不知是谁,抓着她的后脑,将她摁进水里,任她如何挣扎,都挣脱不开。
她拔出手中匕首,朝后方狠狠扎去,头上的力量瞬间消失,她从水中起来,回头查看。
只见身后人个个面色如常,目不斜视地从她身旁过去。
唯一能证明此事的,是河面上漂浮的几缕血丝。
走到河对面,扶牙继续上前,走到了相对靠前的位置,隔着两三个人,如愿以偿地见到了符灵。
队伍继续往前,这一次她们要过的,是独木桥,两岸间仅搭建了一张薄薄木板,底下是万丈深渊。
扶牙还未做好心理准备,最前面的几个人,就已陆续走了上去,包括符灵。
她也被后面的人推搡着,小心翼翼地踏了上去。
一步,两步,三步……她紧张到不敢呼吸。
走到后半段,她再次看到符灵,她掉到了下面,手抓住木板的边缘,苦苦坚持着。
扶牙将她拉起,两人一前一后走过去,腿软到跌坐在地。
她刚想出声,符灵立马捂住她的嘴,给她做个噤声的手势,扶着她站起来。
人群陆续走过独木桥,这一次竟只剩下十几人。
后面的路比前面轻松,两人一路拉着手,走到一道石门前,门后走出一位戴着面具的红衣男子,比了一个七。
刚好是他们人数的一半。
在扶牙还在疑惑时,周围的人都已拿出身上的匕首、长刀、铁棍扭打作一团。
也有人举着刀向她砍来,她翻滚几下躲开,旁边人斩下伙伴的头颅,血水溅到她眼睛里。
石门打开,有人走出去,一、二……五,六。
只剩下一个名额。
却留下两个人,扶牙和符灵。
得知这个情况时,扶牙刚把符灵从一人手中救下,把她给的匕首插进那人的后背,两人互相扶着对方起身。
然后下一刻,她就将手中匕首送到了扶牙肚中。
“对不起,阿姒。”她扔下她,奔向石门。
不知过了多久,扶牙转醒,抬头就见公良伒蹲在她面前,指腹擦去她额角血渍:“恭喜,你成功了。”
扶牙皱眉,不解他话中的意思。
直到她爬起来,看清所处之地,和周围数不清的异奴尸体。
他们还在入海前,所站那片空地上。
风声灌进耳里,她终于想起公良伒在她耳旁说的那句话:“那就,你来替我杀吧。”
所以她这些天所经历的,都只是一场梦。
可腹部的伤,却是如此真实。
她无措地看看四周,突然双脚并用,飞快爬行向前,扒开一名异奴的面具。
果然,是符灵。
“啊!”她惊呼一声,跌坐在地。
她不信,扒开更多异奴的面具,果然在其中找到剩下的六人。
她看向公良伒,眼中痛苦缠绕,寻求一个解释。
她想知道,为何会变成这个样子,符灵他们如此不顾一切地走过石门,难道就是为了成为一名无知无觉、供人驱使的异奴吗?
公良伒站在崖边,无声笑着,朝她伸出手。
她爬起来,捂着腹部一瘸一拐地过去,搭上手的瞬间,他猛地一拉,再一甩,将她推下去。
扶牙闭上双眼,任由身体降落,沉入海底。
等到身体适应海水,她睁开眼,朝着岸边奋力游去。
她刚游上岸,伏在地上喘气,身后响起“嘣”地一声巨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