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刻钟后,她们坐在屋中。
燕辞忧在用膳,对面两人安静地依偎在一起。祁景和似乎在思索着措辞,祁钦和想说什么,最后还是没说。
祁景和无奈笑笑:“真的要讲给殿下听的时候,反而不知道说什么了。”
“也是,”燕辞忧说,“你们一起长大,呃……要说为什么,也不一定能说出来吧。”
“算是吧。”
气氛有些尴尬,燕辞忧低下头,默默吃饭。还是要说点什么,她深谙辞令,但刻意拉近距离明显不太适用当下情景,要说经验,她如今和姐妹的关系离祁家姐妹还有十万八千里,燕辞忧都不好意思提。
她二十余年人生中见到的最感人的姐妹情,大概是母亲和皇姨了。
于是燕辞忧又挑起话头:“我阿娘也和她姐姐关系很好。”
祁景和想到燕颉之的姐妹,忍不住露出疑惑的眼神。还未等燕辞忧解释,她已经想到了是原来世界的事情:“原来如此。”
“对我阿娘来说很难得,”燕辞忧说,“她甚至经常说,就希望老了后跟我皇姨一起生活。”
祁钦和忽然道:“殿下和姐妹关系不好吗?”
“……也不是不好。”和燕锦宁还是不差的。
祁钦和得意地笑了:“肯定没有我和阿姐好。”
不,这不能比较吧。燕辞忧大惊。这种关系套在她和燕弦春或是燕锦宁身上还是太可怕了,她们三个肯定都不愿意,甚至在祁钦和说出这句话之前,她根本没想过这些。
祁景和拍拍她的肩头:“钦钦,还是我来说吧。”
“怎么了?”祁钦和说,“你们两个都不知道怎么讲,那就我来吧。”
祁景和明显不愿意把这件事交给妹妹,但她没来得及捂住祁钦和的嘴,对方很快抓住她的手,兴致勃勃地说起来:“如果一定要讲为什么的话,那就是,我和姐姐只能一起走下去吧。”
“只能一起?”
“是的,”祁钦和肯定了这四个字,“殿下知道我们阿娘的事情吗?”
“有所耳闻。”燕辞忧抬起头,示意侍从将碗端下去。
对面的祁家姐妹面容相似,衣服颜色也相同,灯火下看着几乎是一个人了。说实话,燕辞忧并不觉得难以接受,之前的话也都是出自内心,来这里之后,她见到的荒唐事情太多了,还逼问过盛攸淮是否喜欢女人。
想到那件事,燕辞忧也觉得有点好笑了。比起喜欢她从未见过的东西,祁景和她们的选择,实在不算大事。
“我们阿娘去世早,阿娘的娘子宋姨也很消沉,她忙自己铺子里的事情还来不及,别提祁家这个烂摊子。”祁景和说,过去了很久的事情,提起时还是有些悲伤,祁钦和抓着她的手也微微一紧。
“这种情况下,阿姐站出来,处理了所有事情,”祁钦和并没有看向燕辞忧,而是用坚定的目光与姐姐对视,“殿下说得对,就算选择跟姐姐过一辈子真的很奇怪,我们还是约定了。”
“没什么可解释,这就是我想说的,”祁钦和笑得坦荡,“对我们来说,不需要考虑,不需要选择,抓住对方的手就像我们是姐妹一样简单。”
燕辞忧久久没能开口,屋中沉寂下来,安静地只剩她们的呼吸声。祁钦和的话似乎还在耳边回荡,并不是多石破天惊的话语,却像祁景和方才平静地展示决心一般,让她反应过来自己所能说的一切话语都是傲慢。
“很厉害。”燕辞忧轻声道,仿佛担忧惊扰了悄然溜进来的微风。
祁钦和友善地笑起来,很有活力的模样:“是吗?”她起身伸了个懒腰,“说出来也开心多了。”
“是这样……钦钦,”祁景和拉住她,嗔怪道,“又去吹风,忘记自己怎么病的吗?”
“对对,我之后会注意身体啦。”祁钦和马上举手认错。
两人都卸下一块心病,轻松地笑着聊天。燕辞忧则忽然想起来,去见燕颉之那日,盛攸淮对她说有事要找祁景和,那时候她看出来了吗?燕辞忧想了想,还是觉得没有。
祁景和也想到了:“和盛将军一起回府那日,我本以为是要问我和钦钦的事情。”
果然没发现。燕辞忧弯弯唇角,看来她对盛攸淮的了解还是蛮准的嘛。
“结果还是没有,”祁景和垂眸笑道,“是殿下的事情呢。”
“我?”
“是的,”祁景和坐正,有些严肃地看着她:“既然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我想问殿下,你与盛将军为什么还不捅破窗户纸呢?”
燕辞忧的脸刷一下红了:“为为为什么?”
“这也有点太快了,”她吞吞吐吐地说,“我更想稳定之后,找个良辰吉日什么的……”
“……诶?”祁景和十指交叠,用奇怪的眼神看着她,“殿下,是这样想的?”
“差不多是这样想的,”燕辞忧慢慢变得镇静,“我不想只是趁着一时的热情做决定,还是应该多多考虑几天。”
真让人意外。这句话被祁景和咽下去。确实是燕辞忧能够做出来的事情。
于是她也送出自己作为友人的建议:“我觉得,还是尽快告诉盛将军吧?哪怕只是说出刚才的话。不然,对等待的人来说,不是很不负责任吗?”
“是这样吗?”燕辞忧有些惊讶,“难怪你问我……”
祁景和的观察力很强,说出口的每句话必定有原因和想要得到的答案。燕辞忧顺着她的建议思索,明明知道彼此两心相许,而不给出最后明确回应的自己,是将盛攸淮的感受弃之不顾了吗?
好像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