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听啼血客沉声开口:“不知哪位朋友,倒是死了没死?”夜来了然,这是接话引对方暴露。
琴者笑声明朗缥缈:“没死,却也不算活着!”他语气忽转怨毒,“十三年前你刺瞎我这双眼,才叫我这般念着你!”
——幸好这二人有仇。夜来屏息思忖,想着应对之策。便等他二人厮斗一番,自己好坐收这渔翁之利。
“老子当谁装神弄鬼,原来是你这柳小贼。”啼血客冷笑,“正愁找不着,倒自己送死...”
夜来未及反应,啼血客已提剑掠向驿站西北角——空旷林地突现剑光,铮然金铁交鸣,啼血客凌空避过三枚透骨钉,钢钉深深嵌入树干。
夜来暗惊,自忖若遇此敌,必遭重创。只不过么...比起亲自出手,她更愿旁观两虎相争,顺带观摩。她痴迷剑艺,此地清风明月,只差茶座,好生可惜。
起先她不解琴者盲眼,如何精准定位啼血客。细看之下,才晓得那透骨钉随琴弦震颤而发,琴者以音辨位,震颤与暗器轨迹完美契合,实乃罕见绝技。
啼血客剑招迅疾,避过透骨钉却因伤力疲。暗处琴者凭暗器牵制,使其难近身。钢钉随琴声连发,啼血客格挡间显露疲态。尘土飞扬间,其捂腹动作愈显吃力。
琴者拨弦疯笑:“莫老鬼,我等十余载,今日便教你尝这丧目之痛!"琴者两枚钢钉直取双目,若中则脑髓俱损,性命堪忧。
啼血客剑锋一挑,震飞钢钉。夜来暗叹,不愧是啼血剑主,其虽显颓势,犹存余力。却听他抹唇冷笑:“柳小儿,当年你折辱的姑娘再投胎,今已能做人妇!”
夜来这才惊觉,这琴者竟是销声十载的采花大盗柳书生——卷宗载此獠善以琴音惑人,未料啼血客夺魔教秘宝,却是侠义之辈。可惜再是义气,碰了魔教圣物,终难逃殒命。
哪柳书生未争辩,自忖啼血客无力反抗,索性抱琴走出。其着一身青袍方士帽,显得儒雅清和,但双目覆血疤,耳朵亦被削尖。似是遭锋利剑气所袭,本应毙命,不知缘何,却侥幸存活。
柳书生上前恨道:“多管闲事!她们死活与你何干!”见对方伤重,他诡秘一笑:“蚀寒骨滋味难受吧?功力阻塞使不出?听说你盗西州宝为儿子治病,那病秧子还没死?”
夜来暗惊,旁的她且不管,那啼血客身中西州奇毒蚀寒骨,确到过无心教圣殿,消息无误,玉生烟必在他身上!
她握紧长剑,心中急速思索着应对之策。倘若强夺不能,便只得智取——
啼血客兀自坐下,空门大露,却冷笑道:
“哼!柳小贼,闲话少说,不是想杀我?动手!看你今日可有胆!”
柳书生揪住啼血客怒喝:“将宝物拿来!”
啼血客大笑:“你以为...老子会随身带着?”
夜来蹙眉,心中却犹疑不定。这啼血客心思缜密,倒是个不好对付的...
柳书生进退两难。既不愿独占至宝亡命天涯,此时又难下杀手。远处惊鸟飞起,追兵将至。那柳书生欲退,却被啼血客持剑拦住:
“想走?留下叙旧!”
“莫三思!想死吗?”柳书生暴怒。
“正好拉你陪葬!”啼血客狠厉出剑。
远处人影逼近,刀光隐现。
柳书生退避间奏响长琴,暗器频发。啼血客虽气力将尽,而那血刃锋芒更盛。啼血名剑破空步步紧逼,柳书生手腕一抖,却藏于袖中。
这等伎俩,那啼血客一眼便看穿,剑光骤偏,断其手腕,毒钉残掌应声坠地。断臂血涌失重坠落,啼血客瞳染赤焰,剑化白虹贯顶而下,生死须臾无路可避。
正是千钧一发之际——
“且留神!”
暗处,一声娇斥凌空响起。
啼血客何其老辣,当即心领神会,将头一偏——
一道寒芒正擦着他的耳侧划过,与此同时,只听“叮——”地一声轻响,那寒芒竟似与何物相撞,陡然落地。
啼血客定睛一看,这寒光竟是根细如牛毛的钢针!
——这柳书生倒真是阴毒,在舌尖藏了根银针,只等啼血客落下一瞬,空门大露之时伺机发作。
而那迟来一瞬的截击之物,却是一枚霜花遍布的梧桐果......
趁着这啼血客愣神之际,那柳书生得空,当即飞身掠走,却也无法再追。
——还是晚了一步。
夜来掌心真气顿收,不禁心底懊恼。她索性从树上跃下,冲那啼血客略一抱拳——
“莫前辈,久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