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遭。”

顾见春五指扣紧剑柄，青筋隐现。

十步之距。

五步之遥。

苏决明胸腔如擂战鼓。

三步之近。

阴九瓷素手拨开层层枝叶。

两步之间。

剑锋寒芒悄然出鞘三寸。

电光石火间，一只苍白如雪的手掌蓦然钳住其皓腕。细碎冰晶攀附而上，在阴九瓷腕间绽开霜花。

“阴九瓷！磨蹭什么？”崔白磷在远处高喝，“速去追捕顾姓之人，碧天剑必在其手！”

“哎呀...教妾身逮着只野猫。”阴九瓷腕间轻震，碎冰纷落，玉指竟勾起夜来下颌，“这般凶相，倒有几分趣味。”

顾见春怔在原地，他分明以本门秘术封死少女周身大穴，对方却依旧行动自如。更蹊跷的是众人行踪显然败露，那阴九瓷却隐而不发，其中缘由实难参透。

夜来偏头避开，缄默如初。

顾见春这才恍然，此二人怕是旧相识。

“——何时还有闲心逗猫！”崔白磷跃上马背，“晏无尘还在黛州城等着！近日血案接连，赶紧将这苏家之事了结！再拖延，你我都要丢差事！”

“晓得了。”阴九瓷扭动腰肢，意犹未尽地转身离去。

马蹄声渐远，三人紧绷的脊背这才松懈下来。

“多谢顾先生搭救。”

夜来指尖微动，须臾之间已拟出对策——剑鞘尚在，宵衣卫又未搜得什么物事，那玉生烟定然是被这两人暗中藏下。这姓顾的武功不俗，慕小楼步步紧逼，此刻她倒要想些法子，与这二位好生周旋。

“是宵衣卫的守夜人——他们会来此，恐是奉朝廷之命。前有魔宫，后有暗卫，不知顾先生惹的...究竟是什么祸？”

顾见春不禁苦笑：“阿霜姑娘，此间种种，三言两语实难解释，不如移步途中细说？”

“不忙。”夜来微微摇头，指尖触及叶片晨露，“宵衣卫素喜夜行，现下天明，他们该回巢休息了。”

顾见春凝视女子面容，只见那双失焦眼眸。相较前日相遇，此女周身气韵竟判若两人。

“阿霜姑娘...似乎深谙宵衣卫行事？”

“谈不上。”夜来垂首轻语，“帝都豢养的这群江湖客，专司朝廷要案。方才那骨瓷娘子是与家父有旧，这才肯卖个情面——他们在找的...想必是顾先生身边这位小公子吧？”

这盲眼女子未待苏决明出声便察觉其方位，令其顿时心生戒备——

“正是。阁下有何指教？”苏决明语气冷冽。夜来神色微僵，忙拱手道了句不敢。

“休得无礼。”顾见春低斥，转而向夜来简叙苏家遭遇，却刻意略过碧天剑秘辛。事关师门机密，他自当谨言慎行。

“原是顾少侠与苏小公子...”夜来了然，轻叹一声，“魔宫行事诡谲狠辣，当真令人难以招架。可怜这无辜村落平白遭劫...连救我的孙氏恩公也...”她话音未落，泪珠自苍白脸颊滑落，恰似寒露凝霜蕊。

“姑娘眼伤未愈，莫要落泪伤神。”顾见春心下愧怍，忙递过绢帕。夜来欠身接过，素指轻拭湿润眼尾，顺势将孙氏遗书呈于对方。

“原来如此，确是在下失察，竟铸下大错。”顾见春览毕信笺，却长叹一声。

“倒是稀奇...旁人都死了，偏你活着。”苏决明抱臂冷笑道。

“阿明。”顾见春蹙眉呵斥。不知为何，少年今日屡屡出言相讥，自见着这位名唤阿霜的姑娘，竟似换了个人般。

夜来心中一凛，这小子却是难办。她当即垂首低语：

“此事...说来惭愧。魔宫之人凶残至极，我与孙大哥仓皇奔逃时，他舍命护我，却被那群恶徒......后来我因毒发昏迷，许是一时闭气，才得以逃过一劫。我委实不知此处变故，还望苏小公子相告...”

“你当真不知？”苏决明却咄咄逼人，“魔宫众人尽数毙命，死状可怖至极。这般情形，岂非你所为？”

“小公子何出此言？”夜来面色苍白，连连摆手，“我双目失明，虽自幼随父亲修习护身武艺，终究难敌魔宫凶徒，怎可能将他们尽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