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里逃？！”众宫徒齐声怒喝，手腕翻转间，袖箭如流星破空。灰袍人仓促闪避之时，领首者已欺身而至，掌心凝聚玄功，直击其心脉。两掌相触刹那，排山劲力震得灰袍人臂骨剧颤，鲜血喷涌之间，竟倒飞而出。

眼看身躯要重重撞向断墙，忽有一冰如寒玉的手掌抵住其背，将他身形稳住，另一只素手轻扬，竟将那领首者的杀招顷刻化解。两掌相对之际，领首宫徒急退数步，惊觉掌心凝霜泛青，竟是中了寒毒。

众宫徒脸色骤变，慌忙散开，只见那神情冷若罗刹的女子自灰袍人身后缓步走出。

“跑什么？”夜来微微昂首，目光扫过众人，寒凉如刃。

“权宜之策，姑娘见笑...”

灰袍人干笑两声，抹去嘴边血腥，惊觉这女子周身戾气比前日更盛，眉宇间还萦绕着若隐若现的血腥煞意。

“姑娘，您眼睛好了？”

“嗯。”

夜来垂眸不语。她早知这般贪生怕死之徒向来不讲江湖道义，只是此刻她胸中郁结难消，偏巧有人不知死活撞上刀锋，倒是正合她意。

她漫不经心瞥向灰袍人：“本座让你看守的苏家小子呢？”

“姑娘放心，正于地窖中安置......”灰袍人躬身作答。

“刀剑无眼，闪开点。”夜来扬手拔出腰间宝剑，青锋出尘，铮鸣如唳，惊破满庭肃杀。

“不过是个女流之辈！怕她作甚！”万寿宫徒仗着人多势众，刀剑齐出。

“来得好。”夜来唇边掠过嗜血冷笑。

——“阿霜别担心，你看不真切的景物，我定会原原本本说与你听！”

——“可惜...黛州...我不能随你去了...”

玄裳翻飞，女子化作浴血修罗，剑锋过处，绽开朵朵血莲。

骤雨倾盆，雨水顺着面颊蜿蜒而下，早已分不清是雨是泪。

......

苏决明听着耳畔杀声四起，脊背渗出冷汗——这女人果真是个杀人不眨眼的疯子。

他一把掘开顶上烂泥，踉跄着在树丛中穿行，刚要踏上驿道，忽见数名持械江湖客疾如流星般掠过身畔，直奔荒庙方向。

这行人目露凶光，他正欲藏身树后，冷不防撞上一堵铁塔般的胸膛。

“哎呦！”少年仰面栽倒，那壮汉筋肉虬结，直撞得他眼前金星乱迸。

一蒲扇大的手掌将他拎鸡崽似地提起。

“喂！走路不长眼啊...”

“跟个娃娃较什么劲？正事要紧！”

“头儿，消息当真？这鬼地方哪像藏人的？”

“那群魔宫的疯子都现身了！再磨蹭，又要被他们截胡！”

苏决明瞳孔骤缩：“诸位大爷是在寻人？”

“正是。”

满脸络腮胡的刀客看着慈眉善目，冲他拱手和气道：

“小兄弟，可曾见过个年岁相仿的贵公子？约莫十二三岁，面若冠玉，手无缚鸡之力。嗯...身形倒与你相仿，不过眉眼要更精致些。”

那名虬髯刀客虽语气平和，周遭数名江湖客却已神色紧绷，不自觉地退开了几步。说来难怪众人未能识破苏决明身份——此刻少年浑身沾满腥臭泥浆，满面尘垢，活脱脱与渔村少年无异。

有人谄媚地附和：“头儿英明！这小崽子瞧着就是本地人，定熟悉地形。”

另一人粗声喝问：“小子！我们在寻个姓苏的贼人，若知晓就带路！那厮偷了咱们的宝物，还带着柄长剑！”

苏决明眯起眼睛，连连摆手：“没见过没见过...”

这几人竟是来寻他？

他暗自冷笑，面上却愈发恭敬:“小人有眼无珠，冲撞各位好汉，这就给您几位赔罪。不敢耽误诸位寻人......”

眼见这群人来者不善，少年打定主意要抽身遁走。

先前撞见的大汉捏着鼻子挥手：“快滚！”

苏决明作揖告退，转身便要溜走。

“且慢。”虬髯刀客忽而沉声喝止，俯身拾起地上物件，“小兄弟，此物......可是你遗落的？”

苏决明伸手探入衣襟，心下一沉——随身针囊竟在慌乱间遗落。

“那物件是俺捡的...”

他脊背沁出冷汗，转身接过刀客递来的皮囊，强堆笑意讪讪道。

“敢问各位大爷还有吩咐？天色不早，若是回得迟了，又要挨俺爹责骂...”

刀客使个眼色，左右壮汉倏然上前扣住少年双臂。

“放手！”苏决明奋力挣扎，无奈力气不敌，只得任人宰割。

刀客面上伪善尽褪，冷笑一声，横肉抖动：“苏家小儿，魔宫的那群疯子正四处寻你，我等可是来护你周全。”

“呸！少在这惺惺作态！”少年啐道，“尔等不过也是觊觎碧天剑罢了！”

“头儿，没有！”身旁几个喽啰搜身后惶然禀报。

刀客眯了眯眼：“小鬼，剑呢？”

“就你们这样的货色，也贪图秘宝，真是痴心妄想！”少年眸中寒星迸射，“纵取我性命，自有人来为我报仇！”

几恶汉狞笑逼近，那刀客从怀中掏出药囊：“既如此嘴硬，便教你尝尝生不如死的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