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呸!可惜没毒死...”
......
夜来携凌犀闯入民舍,此番万百千倒未欺瞒,谷寒烟确在屋内。只见这位掌门此时穴道被封,又为麻绳所缚,周身遍布紫红伤痕,蜷缩于地,昔日威仪更是荡然无存。
“啊...”凌犀被眼前惨象惊得止步不前。同为女子,她竟对这位掌门生出几分怜悯。
“大侠请看,小的绝无虚言...哎呦——”万百千话音未落,夜来已劈掌将他击晕,三两下剥下他的衣物。
谷寒烟察觉生人靠近,顿时浑身战栗,如临大敌。可待看清来人面容后,眼中却浮现羞惭之色,几欲咬舌自尽。
“谷掌门,别来无恙。”夜来平静开口,目不斜视。
剑光闪过,绳索尽断,她却未立即解开对方穴道。
谷寒烟神色悲怆难言,此刻却顾不得寒暄,只以哀求眼神凝视夜来。不料夜来仅将衣物披在她肩头,迟迟未有下一步动作。
“景大侠,您不是要救人么?为何...”凌犀上前疑道。莫非这位大侠竟对这位掌门见色起意?
夜来侧身挡住凌犀视线:“在下需为谷掌门疗伤,烦请暂且回避。”
凌犀欲言又止,只得退至门外静候。
夜来盘坐于谷寒烟身后,运掌抵其背脊,掌心隐隐透出白雾与霜花。不过半盏茶工夫,谷寒烟面上血色渐复,连气息都平稳三分。
夜来微微晃了晃身子,却收功垂眸,声若寒泉:“解穴之术已施,谷掌门切莫求死。若当真死在这儿,在下便说不清了。”
谷寒烟肩头微颤,睫毛沾着泪珠轻眨,权作应诺之态。
待穴道甫解,谷寒烟周身气力骤泄,如断线玉人般委顿于地。
“谢过景少侠相救。”谷寒烟拢住残衣,虽鬓发散乱,仍不忘维护掌门气度,“妾身稍整仪容,景少侠可否...”
夜来断然截口:“不成。在下怕你寻死。”
谷寒烟紧咬下唇,在夜来注视下褪去染血衣袍。深浅交错的鞭痕遍布玉背,皆是这三月光阴里万百千为逼问剑法,屡次施以酷刑所留——这般触目惊心的伤痕,偏生这女子硬是半声痛呼都不曾发出。
待她更衣完毕,夜来方递出剑谱:“谷掌门,天光剑法物归原主。门外缚着那贼人,要剐要杀,悉听尊便。”
谷寒烟接过剑谱,眼睫低垂。
“...景少侠见笑了。”
她识得眼前青年。
景明。
三年前白州初见,青年紫衣如黛,为争一枚羊脂玉佩,他连败数人仍显从容不迫。江湖人只知他唤作景明,至于师承何处,家世几许,竟无一人能说得分明。
然而此人仍旧和三年前初遇时那般,无论何时都冷静自若,却又冷漠如霜。
“谷掌门不必多言,今日之事,权当未曾发生。”夜来随手从袖中取出银两,递向对方,“昔年承蒙谷掌门教诲,方知世间胜负,不过朝夕。人生起落本是常事,留得青山,自可重振旗鼓。还望谷掌门善自珍重,勤加修习——来年试剑大会,在下盼望能再与谷掌门比试剑技...”
“师门血仇未雪,岂敢言战。景少侠莫要取笑寒烟了。”谷寒烟眼波微动,唇角泛起苦笑,但见她抱拳回礼,“景少侠,大恩不言谢,还望保重。”
夜来望着这位不过须臾便重整旗鼓的掌门,眼底掠过欣赏之色。
“谷掌门作何打算?”
“问剑山庄。”谷寒烟按剑而立,眸中寒星闪烁,“寒烟正要将万寿魔宫祸乱武林之事禀明南宫庄主。魔焰肆虐非一派可挡,当聚天下英豪共商对策。景少侠...可愿同行?”
夜来摇头:“在下尚有要事在身,就此别过。”
谷寒烟难掩失落,仍强笑着拱手:“那便...江湖再见了。”
马蹄声碎,两道身影绝尘而去。
“景大侠,您当真是个大好人。”在门外静听许久的凌犀掩唇轻笑。
“呵。”夜来难得展颜,“此言甚妙。往后遇见旁人,也该这般同他们说道...”
凌犀怔了怔:“依妾身看来,景大侠倒非在意虚名之辈...”
夜来默然不语,只将缰绳一紧,催马疾行。
她未曾言明,方才瞥见金盘村方位浓烟蔽日。若推断无差,那村落恐有血光之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