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有微弱的风吹进来,迟拂衣低头咳了几声,立在一旁的小桃检查了一圈,才发现窗子没有关好。
姜扶楹摩擦了一下袖子中的玉瓶,装作感兴趣地问道:“那个玉容膏好用吗?可以给我看一下吗?”
迟拂衣点点头,伸手从枕头下取出那个瓶子递给她。“我没有用,姜姐姐懂这些吗?”
“之前去过云京,听说过。”
姜扶楹接过来,拿在手中细细端详了片刻,触手生温,确实是她的瓶子。
烛火摇晃,玉瓶泛出细腻的光泽,姜扶楹手抖了一下,温润的瓶子错手将要滑落,还不等云涧反应,却见小桃扑了过去。
小桃几乎是整个人扑摔在了地上,连手掌在光滑的木板上都擦出了血痕。
她像护着什么珍宝一样把玉瓶抱在怀里,眼泪汪汪地看向姜扶楹,又是着急又是气愤:“姜姑娘!我家小姐一直以礼相待,你若是不想让给我们,大可以直说!怎么能故意摔东西呢!你不知道我家小姐有多宝贝……”
“我……”
其实是想换个真的……姜扶楹哑口无言。
“小桃!”迟拂衣的申斥声音虽轻,但小桃却噤了声,只是坐在地上抹了抹眼泪,偏过头去不说话。
姜扶楹有点后悔。
“姜姐姐不是故意的。”迟拂衣板起脸。“你出去吧。”
小桃看了迟拂衣一眼,没再说话,瘪着嘴委屈地出去了。
云涧也跟着出去,顺便关上了门。
“姜姐姐,你不要介意,是小桃太紧张了。”迟拂衣坐起身。
姜扶楹心虚,换了个话题:“你喜欢槐花?”
姜扶楹走进这间屋子里就发现屋子里并不像裴夫人那样常年卧病的人一样充斥的浓烈的药味,反而是清清淡淡的,好闻的花香。
这也意味着迟拂衣很久没有吃药了,换句话说,她这俩年就是只靠那副秘方续命的。
所以,她也知道自己将要面对的是什么吗?
迟拂衣笑着开口:“对,小时候去外祖家时,隔壁阿姐家有一棵很大的槐花树,四五月份时开得很香,小时候外祖母还会给我们做槐花团子吃。”
许是想起开心的回忆,迟拂衣苍白的脸上浮出淡淡的红晕,她看向姜扶楹,问:“姜姐姐,你吃过槐花团子吗?”
姜扶楹嗓子忽然有些涩,像被什么堵住一样,她摘了帷帽,也笑着朝她摇摇头,轻声问:“好吃吗?”
迟拂衣似乎更高兴了:“好吃,槐花很香。姜姐姐要是遇到了,可不要错过。”
“好,有机会我一定尝尝。”姜扶楹应她。
“姜姐姐,听阿娘说你是江湖游医。”
迟拂衣难得遇到年龄相近的人,又觉得投缘,兴致很高。
“要我帮你把把脉吗?”
从听到秘方的那一刻起,姜扶楹就知道她也无能为力了,但她还是轻声问了一句。
任谁也无法眼睁睁地看着这样一条本该鲜活美好的生命就这样消逝在眼前。
迟拂衣摇摇头:“不是,姜姐姐,我想听你说说外面的事。”
她眼睛亮了亮:“小时候我也和阿爹的船出去过,外面很好玩,不过自从我生病后,阿娘就不许我出门了,你能同我讲讲外面有趣的事吗?”
姜扶楹想了想,说起之前出门在外和京郊小院的趣事。
迟拂衣一直安静听着,不时弯起眉眼应声。
姜扶楹心中一动,忽然道:“拂衣,或许世界上有千千万万个我们,说不定哪一天你醒来,你就会发现你将会拥有一个完全不同的生活。”
健康的生活,能像云京城里的那些闺秀一样,春时踏青,夏季赏荷,秋日赛马。
迟拂衣却摇了摇头:“我不想要完全不同的生活,我很喜欢我现在的生活。虽然我身体不好,只能呆在这里,但是我在这里,有阿娘每天陪着我,阿爹每次回来也会给我带很多新奇的东西,给我讲外面的故事,还有阿桃,你别看她呆呆的,但是每次我同她下棋,都下不过她。”
“可是如果新的生活没有阿娘,阿爹和阿桃,我并不想要。”
姜扶楹和她聊了许久,快亥时时才起身,临走前,迟拂衣希冀地望着她道:“姜姐姐,后天是我的生辰,那时侯你还在宣州吗?”
姜扶楹今天去了几个城中的绣坊都没有发现有关香囊的线索,她想着大约还要在宣州待俩天,于是点点头。
迟拂衣一晚上都很高兴,语调都忍不住上扬:“那姜姐姐一定要来参加我的生辰,我有礼物要给你。”
“你的生辰,怎么是你送礼给我?”
迟拂衣偏偏头,也开始学她:“那姜姐姐难道不打算给我送生辰礼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