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渐渐黑沉,山里都黑得比较早,小饭馆也熄灭了后厨的明火,把灯拉闸关门,只有坝子里有一个路灯,勉强能照明。
四周传来一阵似有若无的交谈声,卡车司机们站在一处抽烟聊天,都是跑车的,多多少少能聊得来。
因缘际会,在这山里遇见,也算是一种缘分,不一会就有人拉了人头凑个小桌开始打牌赌钱。
牌桌上放着廉价的散烟和一些瓜子花生,喜欢喝酒的,也向饭店老板打了半盅酒放在桌上,边吃边玩,好不热闹。
夜幕下的坝子显得有些安静,月亮躲进云层不见踪影,只有树叶因风路过发出的挽留声,几颗星子孤零零的挂在天上,闪着光亮。
一阵风吹过来,地上的落叶打着旋儿随着夜风的脚步,向黑暗中跑去。
祁观槿今天神经高度紧张,一连打好几个哈欠,泪花挤出眼眶,眼尾沾湿带着水光。他已经很困了,但孟闻还没有睡,他害怕自己睡着孟闻就丢下他跑了。
“哥,你不困吗?”祁观槿拉着孟闻衣袖,满脸倦容,依旧强打着精神说话,眼底是不安,怯懦和害怕。
“睡吧,我不走。”孟闻知道祁观槿在想什么,他即然已经出来了,就不会走回头路。
孟闻在心里暗骂,真是见鬼了,原本计划了好久的出逃计划,竟然就在这么寻常的一天提上日程。
果然计划赶不上变化。
他看着祁观槿半阖的双眼,没说什么,找了一处还算是平整的地方,让他睡在货上。
“那我就睡一小会,哥你别走……你别走啊,我害怕……”祁观槿抓着孟闻的衣角,呓语着,眼皮越来越重。闭眼前孟闻任由他抓着衣角,祁观槿心底一松,坠入黑甜的睡梦中。
孟闻甚至用手轻轻拍着祁观槿的背,低声道:“睡吧,我在呢。”
话音一落,他的脸色有些古怪,带着一些懊恼,脸上的表情像是在别扭。一番天人交战后,他叹口气,有一下没一下拍着祁观槿的背。
到底是一个十几岁的小孩,这个年纪失了双亲,总是害怕的,多依赖他也是应该的。
孟闻高中只读了一年就没继续读下去。他那好赌的爹把家底败得不成样子,也没多余的闲钱供他。他看着祁观槿,如果没有这祸事,他开学也应该上高中了吧,听村里人说这小孩成绩好,读高中免费。
他想着这些有的没的,困意渐渐袭来,眼皮有些沉,靠着一堆衣服睡着了。
朦胧中孟闻感觉怀里拱进来一个热乎乎的身体,他半眯着眼看着怀里的人,祁观槿不知什么时候摸到他身边,抱着他睡得天昏地暗。
孟闻对这样亲密的接触有些不适应,借着昏暗的灯光看了一眼怀里的人,还是没忍心把祁观槿叫醒。
就这样凑合过一晚把,都是男的也没那么多顾忌。
到后半夜时,孟闻被一阵呢喃声弄醒,他睡眠轻,被怀里的人搞醒了,皱着眉,“怎么还说梦话,这什么破习惯?”
他低头看着怀里的人。
“疼,唔……我的头好疼啊。”
孟闻盯着怀里的人半晌,听见祁观槿断断续续的喊痛声,深吸口气,上手轻轻摸着祁观槿的头
果然,脑后一处竟然有个拳头大小的鼓包,像是被人打出来的。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忍住白天不叫的?
鼓包有些大,磕得不轻。
孟闻只好用哄小孩的语气哄着祁观槿,“好了,不疼了,等去了城里我找人给你看看。”
手指无意拂过祁观槿的额头,被这温度吓了一跳。
这是发烧了。
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上哪去弄退烧药?
他咬牙把祁观槿摇醒,“醒醒,醒醒,祁观槿你发烧了。”
祁观槿只觉得眼皮有千斤重,压得他根本睁不开眼睛,只能迷迷糊糊的应着,嗓音粗粝沙哑像是被砂纸磨过,“哥,我好难受,头好疼。”
废话!后脑勺这么大一个包,能不疼吗?孟闻在黑暗中翻一个白眼,费力把衣服从祁观槿手里挣脱出来,朝驾驶室敲了敲窗。
司机这时也睡下了,过了好一会才睡眼惺忪的打开车窗,脸上带着被人吵醒的不耐烦,“怎么了?”
孟闻好声好气的说:“大哥,真是对不住,吵到你休息,我弟弟发烧了,这附近有没有村诊所,我想去拿几片药,实在烧得有些厉害。”
司机打开后车厢的灯,将外套搭在肩上,过来看祁观槿的情况。
“哎哟,这温度可不低,怎么突然发烧了?”司机也被祁观槿额头的温度吓了一跳,脸上带着认真,“这附近倒真有一个小诊所,你往那条土路直走左拐,就能看见,要是那儿没药,你弟就危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