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闻回到家时已经是深夜,他小心翼翼地将钥匙插进门孔,轻轻地扭转打开门。
之前他就注意到房间的门锁有些老化,上次回来他便给锁芯上了机油,深夜开门时发出的声音也不会太大。
房间里黑黢黢的,只有一道浅浅的光亮照在床上,孟闻只能隐约感觉到靠墙的床上有一坨小小的隆起,祁观槿已经睡着了。
他轻手轻脚地走到床边,街上的路灯通过窗户透进几丝光亮,一抹光照在枕头上,床上的人睡得有些不安稳。
都叮嘱了多少次,睡觉要关窗,不然第二早上起来一身的蚊子包。
也不知道是什么血型,祁观槿特别爱招蚊子,房间里的蚊香在黑暗中只剩下一个猩红的点子。
孟闻知道他怕热,床上的毯子有一半都被祁观槿踢到了地上,剩下那一半只能堪堪的盖住膝盖。
啧,睡相有点差。
孟闻将落在地上的毯子拾起,小心地替祁观槿盖上。
祁观槿睡前穿的是一套短袖短裤,这几天过三伏,每每睡一觉起来,身上跟在热水里滚过一样,短袖的下摆早就在不知不觉中被他撩到胸前,露出纤细白嫩的腰身。
孟闻坐在黑暗中,黑夜挡住了他的眼睛。
床上的人睡得很熟,怀里抱着一件衣服,孟闻知道那件衣服是他自己的,有一次半夜回来时,看到祁观槿将头埋在自己的衣服里睡觉,只觉得又好气又好笑。
但他还是默许祁观槿依赖自己,这种微妙的感觉能够激起孟闻身为雄性的满足感和责任感。
他允许祁观槿依赖自己,不阻止,也不引导。
孟闻突然想起村子里破败的菩萨庙,庙里的庙祝是个哑巴,也不知道这人来从哪里来,没有名字,时间久了大家都叫那人哑巴子。
小时候自己在庙里玩耍,有一次见哑巴摇签筒,觉得好奇,他也对着菩萨像摇签。
他还记得那根签掉落在地时,瞎跛子捡起来只是淡淡的看了一眼签文,笑着摸他的头。
孟闻缠着瞎跛子问,“这签上写的是什么?菩萨真的能让我少挨几顿打吗?”
瞎跛子避而不答,在地上写到:“小孟闻啊,六爻卦起,知而不避,你以后就知道啰。”
六爻卦起,知而不避。
倒是一一应了。
他挣扎,痛苦,唯独却没有逃避。
那一截腰白净纤细,在或明或暗的光下显得异常刺眼。
孟闻吐出一口浊气,将毯子提上来一些,盖住祁观槿的肚脐,不然夜里受凉第二天起来会闹肚子。
祁观槿迷迷糊糊的睁眼,觉得有人坐在自己身旁,是孟闻。
他的衣角被祁观槿抓住。
“哥,你回来了?”嗓音带着些沙哑,声音有些黏黏的带着低沉,和白天里的声音有些不同。
孟闻看着被抓住的衣角,大手轻拍他手背,“嗯,回来了,睡吧,哥给你打扇子。”
他拿起枕边的扇子,轻轻摇着。
祁观槿只觉得一股凉爽的风吹在身上,带走一身的黏腻,三伏天睡觉,老是爱出汗。
祁观槿以为自己在做梦,梦到孟闻回来了。
梦里的孟闻怎么也还是那么温柔啊,睡意侵袭,他慢慢闭上眼睛,沙哑说道:“哥哥,抱我一下。”
孟闻没有动,看着床榻上的人,如同一匹狼蹲在暗夜看着陷阱里的猎物,他按耐住心中所想,手指捏着蒲扇的力道有些大。
“乖,哥给你的打扇呢。”
“不要嘛。”
孟闻深吸一口气,没有回答。
祁观槿睡觉时有些孩子气,脸上带着不解和委屈的表情,“哥,你干嘛不抱抱我?”
孟闻喉间滑动,怎么睡着了这么粘人?
“哥,快点啊。”祁观槿闭眼撒娇,似乎不明白孟闻为什么迟迟不肯抱自己?
前额浅浅映下一吻,好似羽毛轻轻拂过皮肤,蜻蜓点水,不留痕迹。
祁观槿满足的勾起嘴角,继续睡了过去。
孟闻在黑暗中枯坐,不知过了多久才慢慢起身走向隔间,隔间里传来轻微的压抑声,不一会儿便是阵阵水声。
孟闻出来时发现祁观槿盘腿坐在床上,头一点一点的打着瞌睡,拿着帕子的手一僵,慢慢向祁观槿走去。
“怎么醒了?”
祁观槿仰起头,带着睡意的脸上露出一个甜甜的微笑,“哥,你什么时候回来的?都不叫醒我?”
孟闻摸着祁观槿的后颈,语气淡淡的,“叫醒你干嘛?闹醒了你又得朝我耍脾气。”
祁观槿嘟着嘴,他才没有耍脾气好吗,只是稍微有点起床气而已。
“哥,我好热,可以吃一根冰糕吗?”
他们上周买了一个冰箱,他兴奋地到街上批发了一包冰糕放在冷冻室里,一天没事就去冰箱那吃一根,结果有天晚上不舒服闹肚子,孟闻就不让他吃了。
孟闻想都没想,直接拒绝,“不行,太晚了,明天再吃。”祁观槿的身体本就比寻常人弱,那个中医说了,夏日里不能贪凉。
“哎呀,就一根好不好嘛?”祁观槿试图撒娇,黏黏糊糊的探身抱住孟闻的腰,“哥,就让我吃一根呗,好热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