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予乐摸了摸男人的额头,见对方脸色发红,立刻掀开毯子,伸手直接往男人腹部按。
他的指尖白皙修长,和线条粗犷的深色腹肌对比强烈,一边游走位置按压,一边观察着男人的表情。
“这里痛吗?这里呢?”
虽然动物医学算在农学里,但治动物其实跟治人也有一些共通之处。比如,偏远乡镇里有些经验丰富的老兽医,看儿科也是一把好手,因为孩子跟动物一样描述不清自己的症状。
满脸迷惘的男人慢慢摇几下头。
白予乐松了一口气:还好,不是昨天自己投喂太多导致的。
排除了积食,就只剩下发炎和伤风了。
但他又不是治人的大夫,一时也不敢确定,当即决定——
“起来,上医院。”
男人迷糊的眼神逐渐聚焦,嘴唇掀起:“……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白予乐心道真是烧傻了,他刚来了一套望闻问切,还没从医生的身份中转换出来,用训斥的口气道:“下雨了得往家跑,生病了就得上医院。”
男人皱起眉,目光飘向他身后的锦旗,嘟囔:“这里……不就是医院?”
“我这是宠物医院,你是宠物吗?”白予乐忍住翻白眼的冲动,懒得再跟他瞎扯,伸手想把人先扶坐起来,但对方的身体又沉又软,还直往他身上耷拉,跟床刚洗过的拉舍尔毛毯一样,“起——起——哎哟,你还能自己起来吗?”
被拽起些许的男人软靠在白予乐腿上,闭着眼虚弱地摇摇头。
他才不去,白予乐肯定是要跟上个主人一样,把他往医院门口一丢就死活不管了。
白予乐实在扛不动他,喘匀了气,抽出别在他脑袋底下的膝盖。
“算了,我去路上看看,能不能叫个车。”大不了多给点钱,让司机帮忙一起扛。
谁知白予乐一起身,便被猛地抓住手腕,往回一拽,他一屁股跌坐在地,被惯性抡得倒翻了个跟头,整个人懵懵的坐在地上。
男人从床上翻下来,爬到白予乐面前,表情无措地想要摸摸他,但又不敢真碰到,低头抿着苍白的嘴唇,半晌才吐出一句:“不去医院,吃点药就好了。”
白予乐晃了晃脑袋,刚才那一跟头也给他翻清醒了。
难道……是怕被人发现?那个大汉说过是惹到人才被打成这样,为了避祸才跑到他这里,现在对方死活不去医院,难道也是怕被仇家找到?
“也是,发烧而已,也不是什么大事,我这就去给你找点药吃!”白予乐干笑两声,一骨碌爬起来,麻溜开门跑了。
男人盯着摇晃的门扉,心想:这个人类实在太孱弱了,自己只是随手一拽,就把他弄掉在地上,幸亏是在房间里,要是像昨天晚上那样在马路上,或者地上有什么尖锐利器,后果真是不堪设想。
很快,白予乐端着一只马克杯折回办公室,摊开手里握着的胶囊药片。
“这是退烧镇痛的,这是消炎的。”他举了举手里的马克杯,“感冒冲剂。”
他提着微笑,满脸讨好,就差把“我是良民”用黑笔大字写在脑门上,
男人再一次敏锐地察觉到了那份刻意讨好里的畏惧,摊开手掌接过药片,握起杯子一饮而尽。
“就吞下去了?”治惯了不配合吃药小动物的白予乐,突然有点老怀告慰,脱口而出:“真乖!”
察觉到男人表情中那微妙的探究意味,他这才反应过来,忙摆着手找补:“我不是那意思,我是说,大哥你真厉害!这嗓子眼粗的,有几条——不是——”越补越漏,一张脸瞬间跟刚喝了口烈酒似的酡红,借口去找冰袋,同手同脚地走了。
在主人脚底下绕了两三圈都没被看一眼的小卷儿,悻悻走到门口趴下了。
坐在床上的男人发现了它,拍了拍被子,它正急于得到人类的关注,立马乐颠颠跑过去,吐着舌头展示自己的乖巧。
男人这时才看清楚它长什么样子,伸手摸了摸它的脑袋,拇指轻抹过它闭合的左眼。昨天太黑,他连这只狗的眼睛是睁是闭都没看清楚。
指腹下,小狗的眼眶中毛皮空瘪,紧闭的眼睑秃了些毛,因毛发卷曲而远看着不明显,嘴吻短胖圆鼓,在狗界不算有竞争力,但很符合人类的审美。
男人抬手碰了碰自己坚硬高挺的鼻子,又摸了摸自己毛发稀少的手臂。
对人来说,这些特征实在不够可爱。
他轻声叹了口气。
“小卷儿,走走走。”白予乐端着一个小水盆回来了,招呼道:“大哥,你快躺下。”
男人听话地立马躺下,白予乐把水盆放在地上,捞起毛巾拧得半干,叠成长条敷在男人额头上。
他仔细地整理着边缘,避免湿毛巾碰到男人额角的纱布,忽然鼻翼一抽,有些疑惑地俯身用力闻了闻。
怎么感觉这家伙头发上有股沐浴露味儿?
“老板——老板——”
隔墙忽然响起高亢的几声呼唤,白予乐转头答应一声,顾不得那么多,匆忙在毛衣下摆上蹭了蹭手,便小跑着出去了。
男人等了好一阵,见白予乐还没回来,扯了毛巾努力起身,撑着墙壁往外走。
小厨房里,灶上咕嘟咕嘟煮着粥,橙亮的虾仁翻滚其中,白予乐正在切咸鸭蛋,后颈倏然喷过来一口热气,刚从密封袋里拿出来的蛋滑不溜手,吓得他刀锋一斜,剌在左手食指上。
“嘶!”
菜刀咣当丢在案板上,白予乐弯腰用力捏住手指,出血了。
男人着急地一把拽起他的手,将切破的食指含在嘴里。指尖传来温热的濡湿感,白予乐愣了两秒钟,一把抽出手指,打开水龙头冲洗。
“你知道口水里有多少细菌吗?还有啊,你怎么老这么神出鬼没的?很吓人的你知道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