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予乐抽着手,声音和动作一样软绵绵:“我摸你干嘛?不摸。”
“我喜欢你摸我。”成默用他的手心蹭自己下巴上的胡茬,说话时下巴轻轻震颤,“你很香,很软,摸着舒服。”
灶上发出噗噗的动静,冒泡的药沫扑到了火上,白予乐“哎哟”一声,猛地抽回手去关火,拿起两张湿抹布垫着把小砂锅端下来,成默贴在背后亦步亦趋,白予乐红着脸抱怨:“大哥你别在这儿挤我,你先出去,出去看店。”
成默这回倒听话,抬脚就出去了。
确认成默真走远了,白予乐才敢把脸抬起来,盯着门帘的目光晦暗不明。
一直以来,他对成默时不时的亲密接触很抗拒,是以为对方把自己当成了什么随便的人。
如今知道原来是成默如同雏鸟会把睁眼第一个见到的人当作亲鸟,对他的依赖自然而然、全心全意,不含有他所担忧的那些算计,所以他似乎也没有理由再抗拒。
但为什么心里反而有些失落呢?
离火的砂锅里药汁没剩多少了,白予乐掺了碗水进去,擦干净灶台,重新架上锅开火。
他转身倚靠着灶台,转头又看了门帘一眼,双手绞在膝盖里。小卷儿溜达过来,蹭过他的裤脚,他皱眉盯着小卷儿,把狗子看得发毛,歪倒在地上翻起肚皮耍痴撒娇。
看着小卷儿讨好自己的样子,白予乐如醍醐灌顶。
成默对自己的亲近,就像小卷儿一样,是纯粹的。而他接受成默的亲近,是因为把成默当成了先喜欢上自己的“人”——就像从前交的那个男朋友一样,对方先表现出了喜欢他,他便受宠若惊,为了一直被喜欢而顺从。
白予乐心里忽然涌起一个很邪恶的念头:如果成默想不起来从前,是不是就能一直陪着自己了?
“老板,拿包黄鹤楼——”
外面响起的人声打断了思绪,白予乐关了小火,打帘出去。
成默已经被客人拿了烟,客人正数着零钞,见白予乐出来,朝他示意了一下,把钱放在柜台上就走了。
“小白。”成默站在收音机前喊,“我不会用这个东西。”
白予乐搓了搓脸,确认自己表情正常,才抬腿走过去。
“按这里,再按这里,就会弹出来,很简单的。”白予乐教了成默用收银机,想到对方也不知还能在这儿待几天,难免又一阵怅然。
成默浑然不知,拉着他坐下,也不说话,只笑盈盈望着他。成默越这样,他心里越憋不住地冒坏水,咳嗽一声,佯装扯闲篇问:“大哥,等你回去了,会把我忘了吗?”
“回去?”成默皱起眉,反问:“我为什么要回去?”
“那你——”白予乐第一次干这种事,心脏咚咚直跳,“你那个主人来接你,你不就得回去了?”
成默摇摇头:“那我也不去。”
“真的假的?”白予乐心虚地绞着手指,“为什么啊?”
成默冷哼一声:“他不要我,我也不要他。”
白予乐心道难怪之前说他两句抬屁股就走,虽是做“狗”,倒挺烈性,说不得半句。不过他倒也好哄,只要叫他回来,马上又欢天喜地跟着回来了。
这样的话,谁知道等他老板来接,他也会三言两语就原谅?
为一段才认识几天的关系这样,白予乐感觉自己也挺矫情的,站起身闷闷道:“我去端药,你喝了早点睡。”
“我去,我去,你歇着。”
成默直接将他按回去,抢着跑出了柜台,活像条撒欢的伯恩山,蹦起来感觉地都在震。
凌晨三点,台球厅里客人散得差不多,沈骄头倚着打开窗户的窗框抽烟,长发让夜风都吹起来,露着一张苍白疲倦的脸,身后一个中年妇女安静扫着地上的烟头纸屑。
兜里电话响起来,他接起来,夹着烟嗯嗯两声。
“刘婶,你先回吧。”挂了电话,他便回头吩咐那中年妇女,“老赵到路口了,待会儿让小武收拾就行。”
刘婶放了扫把问:“出什么事了?”
沈骄进办公室拿了外套,叼着烟嘟囔道:“还能怎么,又让人灌吐了。”
“那他吃饭没啊?”刘婶边说边往小厨房走,“我再烧点水吧,外面那么冷,他回来好歹喝口热的。”
“哎哟,等会儿都忘了再把屋子烧了。”沈骄一脑门官司,不耐烦道:“你就走吧!”
说罢他也不管了,急匆匆出门,裹着外套噔噔噔下了楼,刚走到小广场,就看见车过来。驾驶座的小武也看见了他,立时停了车,下来开了后车门,两人协力把被安全带勒着的赵老板解下来,一左一右架起人,往筒子楼方向走。
“怎么喝这么多?”
小武满脸无辜:“我不知道啊,我在外面守着呢。”
“没问你,我问他!”沈骄趁着赵老板醉得厉害,抬手一巴掌甩人脸上去,“赵阳秋,你多大年纪了自己心里没数啊?”
小武见怪不怪,赵老师让扇醒了,迷迷瞪瞪睁开眼睛,胳膊从小武肩头流下来,双手捧住沈骄的脸:“骄骄——”
“嘴臭死了别冲着我!”沈骄仰着身子,喊着小武把人架开。赵老板死拽着他,从怀里掏出一个牛皮纸信封,拍在他胸口上。
“这东西你——亲自给小白大夫送过去,跟他说,我赵某人感——”赵老板大着舌头,抱拳要作揖,却直接一跟头栽下去,“感谢他!”
“急不急?不急我明儿过去。”沈骄把信封夹在腋下,指挥小武还是背起来,自己在后头扶着,“你今天去,那边怎么说?”
“金总说,把成默照顾好,上半年欠的账就不——”赵老板抽着酒嗝,大手一挥,“不提了!”
沈骄一愣,还想问,赵老板却抽着身子要吐,连忙又让小武把人放下来。
“快快!扶花坛那儿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