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我尽快。”
五十小时后。林雨泠的机甲阵列如沸鼎的蚁群沉降进滨城溃烂的静脉。断壁残垣裂口处萌发的孢子攀着液压管疯长,每个驾驶舱的红外成像都凝着发酵鱼鳔的黏膜。那些被等离子刃劈开头颅的虫族突然滚落在铅灰色冻土上,流淌的神经索如同陈年春联的褴褛残片在钢筋混凝土上挣扎。
它们一个个从沥青路面拱起,半融的躯壳拖拽着紫色神经束嘶鸣,“——!!”“——!!”“——!!”
林雨泠头盔里倏地灌满碾碎蜂蛹的浆液腥,千千万万根腐烂的舌头舔舐向他的太阳穴。是祠堂香案下鼠啮族谱的淅索,是涝灾后泡发的皮囊在探照灯下泛着尸绿,是黄梅天发涨的棺材板在咯吱作响。
机甲关节瞬间在阴云中划出痉挛的弧度,粒子洪流不似光芒倒像无数玻璃纤维在燃烧,在虫族喉管里破出一道猩红的流体,裹着鳞片状光斑灼烧过一地甲壳,犹如热蜡滴在蟾蜍褪下的死皮之上,腾起炊烟般纠缠的腥锈雾柱。
那断颈处滋生的肉芽仍搐动着神经抽打钢铁装甲,恍若千万条被酸菜缸泡胀的蚯蚓。新扑上来的虫族口器翕张间,裹挟着被撕裂者未消化的脏器碎未,仿佛饭店口馊桶被打翻时喷溅的凝稠渣滓。
流线型的机甲腰身在暴风雨似的虫潮中轻颤,如一柄雕花银匙游弋在蛆虫攒动的蜜罐。虫族利刃般的爪牙却似情人的妒火,带着不死不休的执念碎裂的凄鸣震颤着钢铁表层。能量盾绽开涟漪光华的瞬息,又有新的冲击携着宿命般的牵引抵达,但见炽白闪电编织着火树银花,最终化作潋滟星湖在焦灼雾霭里翻涌流泻,将这炼狱照得恍若白昼。
“——————!”
“获救了…,我们获救了!”
“是援军,援军到了!那是凛冬军的旗帜!”
“林司令的儿子来了!我们有救了!”
“我就知道,就算帝国会放弃我们,林司令不会!”
“冲!我们要和小林司令站在一起,司令的愿景就是我们的愿景,把虫族赶出去!”
“赶出去!”
“…”
林雨泠撕裂无数虫族甲壳,血色脚印从中心大厦绵延至碎浪翻涌的沙滩。咸腥钻入早已破碎的面罩,溃逃的异种、虫族与人类残肢混作废土,劫后余生的哭泣声却在此起彼伏地破土发芽。
忽然冰冷的战衣后颈如熔岩炸裂,滚烫的剧痛肆意啃咬着omega纤细的腺体。顶级信息素织成荆棘牢笼的时刻,围剿虫族的土兵们猛然定格。枪械跌落时撞击钢板的脆响尤为刺耳,一个个瞳孔收缩成毒蛇竖瞳的模样,喉间滚动着野兽发/情的呜咽。基因等级在此刻化作镰刀与麦穗,高悬的信息素浓度差让空气都流淌着甜腻的毒液。
那些掉头爬来的Alpha仿佛被淋上蜂蜜的蚁群,与虫族扭曲的面孔竟别无二致。而所有贪婪聚焦的中心,是扼住自己后颈颤抖的那截雪白手腕。
蓝口罩后小护士核对单据时的勤勉姿态分明是真的,她遵循流程取药时刷卡通过的自动门也是真的,错的是曲径通幽处的药库,从一早就埋下了偷天换日的寒光。
为了驯服金丝笼里叛逃的珍禽,皇帝不在意折了霓羽还是污了翎眼。不惜让数千AIpha将他噬咬成破布娃娃,只要精密仪器测出孕腔完好无损,或只要活着能让基因序列仍在实验室的无菌舱内闪耀,就算是濒临崩溃的精神也从来算不上值得计较的筹码。
“呵…。”凉薄笑意凝结在唇畔的刹那,林雨泠指尖划过灼烫的机甲。金属质感碎裂的银光中,雪刃刺入月光般的后颈仿佛要涤尽星辰的叹息。
那些困住候鸟的柔软红线,所谓的孕育权柄与牵绊性征,不过是造物主恶意编织的荆棘冠冕。猩红顺着菱形刀刃反射出光学迷彩的暗纹,他始终清醒如衔着冰雪的战隼。
标记契约的枷锁怎配囚困掠过长空的羽翼?陈姝必须爱的是他这个人,不能是他的孕腔,也不能是他的信息素。他不容许基因编码裹挟着爱意在血液里藏污纳垢。当浸透碎发的汗珠如珍珠坠落,刀尖剖开生命纹路的时刻,抛却的是游鱼本就无需的脚蹬车。
“呃…啊!”齿缝泄出碎玉般的痛呼。天鹅颈上的荆棘图腾越来越深,顶级信息素被铁锈味的海啸吞噬成齑粉。林雨泠脊柱弯成雪松残枝的模样,任由蜿蜒的血线淌过眼尾霜色,竟像是婚典摘下头纱时波光粼粼的红宝石珠链。
“中校!”
“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