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一名媒体从业者,恪守职业道德、关注社会核心议题是基本素养。然而,某些记者却热衷于挖掘军人私隐,将严肃议题娱乐化,这既是对军人的不尊重,也是对新闻伦理的践踏。在此,我有两个问题请教诸位:一,难道在你们眼中,Omega的价值仅限于‘标记’和‘腺体’?若果真如此,那你们所谓的平权倡导不过是虚伪口号,本质上仍在进行性别歧视与性化凝视。既然如此,请回答:你们是否也会以同样方式对待自己的亲人?二,如果不是,那请问为何偏离核心议题,刻意提出带有舆论引导性的问题?战场上受伤的Alpha众多,为何不见你们逐一追问他们的腺体状况?如此区别对待,究竟是新闻判断失误,还是选择性议程设置?”
镁光灯随着陈姝最后的尾音碎成粉,媒体的喧嚣骤然冻结在冷冽的空气中,快门声像断了弦的琴。姜勇皮鞋叩地的脆响破开了这层寂静的幕布,指尖挨着陈姝后颈薄衫划过的温度,带着温火煨化钢铁的力道将那支银灰色话简转了个方向,金属接缝处迸出几声无处躲闪的电流呜咽。“我是国防部机甲设计负责人姜勇。大家那么喜欢采访,喜欢热点,那我是一个很需要热点的人,不如各位媒体人也将镜头分给我一点。请问诸位媒体的编辑标准里,Omega的价值难道是腺体检测报告决定的吗?一位拯救千万人的将军,在你们眼里反倒不如他的激素水平值得讨论?帝国军校作为帝国的标杆,向来奉行六性别平等原则,Omega同样是完整的人,不是宠物,不是摆件,更不是谁的附属品!可你们呢?一边吃着Omega群体生育的‘红利’,一边对他们极尽羞辱之能事,这就是你们标榜的平等?如果你们对Omega的恶意能分一半给Alpha,我倒敬你们一碗‘公平毒药’,Omega战功无人问,Omega腺体天天炒,媒体究竟是时代的记录者,还是性别歧视的推手?”
“如果诸位尚存对父母的敬畏之心,就该将这份尊重推及全体Omega。你们可曾对至亲口出恶言?若无,又何以对他人恶语相向?每一次对Omega的羞辱,实则都是在践踏自己家人的尊严。媒体若连‘尊重’二字都难以践行,又如何肩负引导公众之责?此外,倘若你们认定情感纽带必须依附于信息素,那么是否意味着,在诸位眼中,人际关系不过是一场基因交易?若如此,人性何在?那beta是否该集体领取‘情感低保’?荒谬!感情若只剩荷尔蒙指标,和配种站又有什么区别?”
姜勇话锋一顿,陈姝的话把战火烧向全民视野,占据下道德高地,他便始终紧扣着性别问题的核心。“请屏幕前的各位记住,作为一名Beta,我此刻是以帝国国防部首席机甲设计师的身份站在这里。而我身边的这位杰出的Omega,正以凛冬军陆军上将的军衔与各位见面。我们共同证明了一个真理:个人的价值永远由能力的标尺丈量,而非性别的标签。在此,我呼吁各位勇敢破除陈腐的社会成见,坚定追逐自己的人生理想。我为Beta的身份感到无比自豪,也衷心希望每个人都能为自己的性别身份感到骄傲。”
镁光灯流淌的银河里,姜勇吐出最后一个字节的瞬间犹如爆破开关。莉莉的手背爆起青色山脉,周峥军装左侧口袋的钢笔尖在衬衣洇出墨色闪电,罗斯后槽牙碾碎半声哽咽。凛冬军士兵们簌簌抖落冰棱,百余人在此刻褪去了皮囊露出钢筋铁骨,无数拳头悬停在空调嘶鸣的声浪里,像是刚结束淬火的枪管泛着余温:“我为自己的性别骄傲!”“我为自己是omega骄傲!”“我为自己是Beta骄傲!”“我为自己是Alpha骄傲!”
消毒水的气息弥漫在空气里,陈姝粗粝的指尖搭上棉涤混纺领口的透明扣。当白色布料滑落的瞬间,她眉心堆叠的云絮已酸涩得要沁出泪来。林雨泠感到后颈那条蜈蚣般的疤痕正被温热的气流亲吻,突然扯出三分讥诮,“你这是什么表情,也嫌弃我‘残缺’了?”
“硝烟炮火没见磨钝爪子,话倒越来越能腌酸黄瓜了。”怀抱倏然收紧的温度熨平了所有尖锐,陈姝下颌抵着浸染硝烟气的发旋轻叹,“我是触目惊心,觉得你肯定很疼,吃了很多苦。我知道你能吃苦,知道这是你愿意去做的,但我还是舍不得。日子要是好好的谁没事儿受伤玩啊?”
林雨泠浓密睫羽忽然垂成两道斑驳的竹影,都城正午的霓虹里,陈姝察觉他眼角泛起的水色涟漪,掌心率先熨上苍白的颧骨,“怎么了?”她不清楚他在意的究竟是第二性征的生理机能、伴侣标记行为,还是社会性生育压力。但必须明确区分生殖能力与生育意愿,她明白后者才是主体性的真正体现。当选择权被剥夺时,本质上构成了对基本自由的剥夺。
钛合金廊柱折射着顶灯碎金,陈姝右膝陷入地毯绒毛织就的鸦青色漩涡。她合拢的掌心正在盛接蝴蝶标本般收拢那只右手,瞳孔熔化的铂金色光芒自下颌线向上浸染,像有人在卢浮宫《迦拿的婚宴》真迹前轻轻放下修复镊子的刹那定格。“阿泠,当我看见你的伤疤,我看到的不只是伤痕,而是你每一步战斗的勇气,每一段旅程的顽强。这些都是你的荣耀,是你无畏的证明。请准许我以亲吻致意,因为这不仅仅是对‘凛冬军上将’的敬重,更是‘我的挚爱’的表白。”
暗银色顶灯在输液架上摇晃出冷光,林雨泠手背浮着月光色的凉意突然遇见玫瑰色的温暖。陈姝落下的轻吻惊醒了睡眠中的雪原,那些卡在喉间的哽咽化作数十粒碎珠,在他眼尾水钻般闪烁的皮肤上连成银河。她看见星光坠落惶恐起语言不当,立刻捉住刚被吻过的手指,“对我来说孩子从来不是必选项,可只要你说‘准备好了’,我永远站在你这边!如果你在意这个事情,我们就去——” 林雨泠猝然拽起跪在懒白瓷地砖上的陈姝,他像迷路的幼兽急切跌进怀抱。五十层高空呼啸的风声里,两个身影成为两枚互相吞噬的彗星,皮肤温度攀升至烤箱第三档模式,仿佛要把对方融化进更庞大的灵魂容器。
“我..我以前打仗受更重的伤都不觉得什么…,但是这次…,这次不一样…,因为是我自己动手的,就突然想起那年比赛,你胳膊被腐蚀性液体烫伤也是我…,是我用军刀给你处理的。原来那时候你那么的疼…。”
猫的绒毛裹着尚未结痂的创口,湿漉漉的瞳仁却倒映着人类红肿的眼眶。伤痂如红珊瑚嵌在后颈,仍用蓬松尾尖托起跌落尘埃的灵魂,每次小心翼翼的蹭蹭都像在拆卸记忆里的定时炸弹。原来爱与痛会长出共生根系,在共享同一颗心脏搏动的频率里疯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