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把两个病人抱上车,带着人又立刻往机场赶。搭上时间最近的飞机,也就勉强能在飞机上补觉。下了飞机,又连夜把人送进了市中心医院。
林安之守在病房外,满眼的焦急,抱着怀里的东西不撒手,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办,在病房门口转来转去,却没人出声打断他。
一直到值班的医生闻讯过来检查,他也只是看着医生进去,没开口。
“人接到了,医生也来了,先坐下,等一会儿看医生怎么说。”
臧星的声音纤细轻柔,看着他,林安之闻声偏头看来,又看了眼紧闭的病房门口,才转身,坐在了她对面,和所有人都隔着距离,低着头,紧紧抱着那青铜鼎,一言不发。
臧星也没再多说什么,只是看向门口,平静的眼眸里翻涌着一股暗流,一种让人看不出来的情绪,淡淡的,却又被很好的遮掩住了。
很快,医生从病房里走出,拿着病例板,一边记录,一边询问,“谁是家属?”
嗓音柔和清冽,却又带着一股凌厉的清冽气息,这声音让臧星觉得很熟悉,不自觉抬眼看去,正好对上了对方抬起的眼眸,很明显,对方也认出了她,眼里闪过讶色,却没多说什么,因为林安之起身了。
“我,我。”
“病人有严重的静脉栓塞疾病,又因为长期没有得到正常的营养摄入,连续几天没有进食,导致病人因低血糖性昏迷,现在我会安排给她们输液,有关于病人本身的疾病治疗,先做温和式疗养,等病人的身体指标恢复,再安排相应的手术。”
“好。”
穿着白大褂的人抬眼打量眼前人,问道,“你和病人是什么关系。”
“她,她们,我,妈妈,妹妹。”
“你叫什么?”
“林安之。”
“会写字吗?”
“会。”
“在这里签你的名字。”
女人伸手指了一位置,把笔交给他,却没见他伸手接,而是转身看向全程安静坐在一边的少女,女人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漂亮的眼眸微眯,仍旧没说什么。
臧星站起身,接过了林安之递过来的东西,空出手来的他这才接过笔,一笔一划在上面写下自己的名字。
“我看你身上好像有伤口,你也顺便一起检查一下。”
“我,我。。。”
“病人这边有护士帮你看着,你去检查身体,用不了多长时间。”
林安之好似天生有些害怕穿着白大褂的医生,不是那种因为怕挨打的恐惧,而是那种像是学生怕老师的那种恐惧,想要拒绝,却在她说完话后,又没办法拒绝,只好又看向少女。
臧星有些无奈,才说道,“我陪你去。”
女人闻言,写字的手停下,抬眸,看着她,“你会说话。”
不是疑问句,而是肯定句。臧星知道,这人生气了,顿时有些心虚,讪讪道,“后来学的。”
“一个多月的时间,你是天才吗?女孩儿。”
沈易之和项博都不明白医生和臧星之间突然产生的对话是什么意思,纷纷好奇的打量着两人。
臧星没回话,喉头哽了哽,女人也没再开口,在病历单上飞快写着什么,最后,在离开前说道,“带他去外科看看伤势。”
“好。”
臧星点头,她自然知道女人是在跟自己说话。
“那么请问,你和病人是什么关系。”
“额,没有关系。”
少女耸肩,女人微眯着双眼,好一会儿没说话,离开前深深看了她一眼,眼眸汹涌着一股暗流,好似在压抑着什么,让人一看都不自觉退开一步。
林安之后退,站到了少女身后,等人走了以后,才伸手轻轻拉住了少女的外套衣摆。
“走吧,带你去体检。”
“好,好。”
沈易之每走,倒是项博和沈易之带来的两个人跟着离开了。
一直到外科问诊室,值班医生看到女人开的病历单,有些狐疑,却还是让林安之脱下了上衣,这一脱,让陪同的几人都忍不住到抽了一口气,脖子以下,就没有一块好肉,青青紫紫的瘀伤布满了他的前胸后背,手臂上也是,有些地方甚至已经发黑,顺着他的上半身,一直向下。
医生看到这种情形,也立刻皱起了眉头,声音带着冰冷和惊诧,说道,“把裤子也脱了。”
臧星很自觉的转过了身,听着身后窸窸窣窣的声音响起,又是一阵抽气的声音传来,臧星不用想都知道会是什么情况。
医生的声音现在很明显的变了调,喉头上下滚动,千言万语涌上心头,却又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项博深深拧着眉,嘴唇紧抿着,突然想到当时自己打他的时候,拳头还没落下,他就已经开始颤抖的情形,那种闭眼瑟缩,好像是条件反射,是长期习惯下的条件反射。
没有人问他身上的伤都是哪里来的,他们所有人都去过他的家,整个小镇,也只有他的家,最不像一个家,哪怕他们这么多人过去,也没有一个人过来问问他,跟他打招呼,都只是远远看着,好似看着什么很晦气的东西,那种姿态和眼神,他们当时觉得奇怪,现在这么一看,想来他这身上的伤,跟那些人也离不开关系。
医生紧紧盯着他,仔细检查着他身上每一块可以看见痕迹的淤青,直到后来,他都已经忘记自己数到了哪个数字,一番检查下来,没有一个人开口说话,全都安静的看着。
一直到医生写完病历单,又带着他到了放射科,亲自和值班的同事交流,两个人一起坐在电脑前,看着被X光扫描下来的身体内部状况。
一直忙活到早上,林安之也成功住进了病房。所有人几乎都感觉到疲累,看到林安之在药物的辅助下睡过去以后,才开口劝说臧星回去休息。
臧星没觉得累,她有地球给予的能量维持,精神状态和身体状态都还正常。她摇头拒绝了,一直在林安之的病房里坐着,旁边放着他在入睡之前一定要她拿着的东西。
她不知道林安之一家三口在那个破败的小镇上过的是什么样的生活,但她知道,林安之写的字很清秀,不像是神志有问题的人能写出来的字,他在入睡前的那种惊慌和恐惧,让她不自觉的去猜想,或许这人,神经长期处于紧绷的状态下,才会变成现在这样。又是如何不堪的环境,才能把一个正常人给折磨成如今这副惊弓之鸟,连睡觉都不敢的样子。
“吃点东西吧。”
项博拎着早餐走了进来,坐在了她对面,声音里带着些许的沙哑,情绪并不高,却又装着自己一副没事人的样子。
臧星没拒绝,去卫生间稍微漱了个口,洗了把脸,才出来和他一起吃早餐。
“其实他还挺可怜的。”
臧星抬眸看着他,发现他正端着一份炒粉,一边回头看着床上睡的正香的人。
“这世上可怜的人很多。”
项博闻言,转回了头,朝她挑了挑眉,“也是。”
两人的对话简短,吃完早饭,项博就离开了。一直等到晚上,才拎着晚饭回来。
“吃了没?我妹妹做的,尝尝看。”他径直坐下,一边解开袋子,一边说道,“她听说你在医院,着急的不行,非说要跟着我过来看你,我说你没病,你只是陪人家住院,她才做了晚饭,让我带过来给你一起吃。”
“你妹妹年纪应该不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