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着,朝少年伸出一只手。魔核静静地躺在她的掌心中。
十指尖如笋,腕似白莲藕。
少年悠悠抬眼,目光如炬地看她。
不作任何回应。
若雪般白皙的面容布着几道深浅不一的伤痕,近眉端处的伤还沁着鲜红的血,他薄唇微微下垂,眼底染了淡淡的殷红。
“你总得先让我知道一下,你是谁吧?”
他终于开口:“不过一介凡人,姑娘不必知道,免得污了耳朵。”
她似乎对这个答案并不满意,好看的眉皱了皱,手也往后缩了点:“那你告诉我,你想用它干嘛?”
他还是那样,一双瑞凤眼狠厉淡漠,冷如刀刃。默不作声地盯着她看。
方才她指尖的温度还残留在掌心之中。
可他现在唯一想的却是,应该如何才能摆脱掉她。
她也不恼,“我今日受了点伤,恐怕再难赶路。天色已晚,作为交换,我可以将它给你,毕竟它对我也没有什么用。但你,可否收留我一晚?”
“我闯荡江湖四海为家,并无住所。”
她故作惊诧地张了张嘴:“我亦是江湖中人,只求前往陵州,一路斩妖除魔匡扶正义。看来我们所求,是一样的。”
司寇翾拧眉,墨瞳染上隐约的愠怒,竟不知她会如此难缠。
可他如今内力尚未恢复完全,观下方才那局,他已将她的功力摸了个半成,以他现在,绝对打不过她。他当下最要紧的,是怎么拿到那枚千年魔核。
他只好佯装微笑:“噢?姑娘竟有如此抱负。”
她点了点头:“既然你我皆四海为家,不如,我们结个伴?一起赶路吧?”
“可我并没有要去陵……”
她笑着将魔核往自己眼前一递。他们对视上,两人的笑一丝真意都不曾有,全都各怀鬼胎。
罢了,姑且先答应她。
她的眼眸分明如冰窖般严寒,却笑意盈盈地看着他,手仍旧往前递:“我叫苡鸢。”
他颔首接过,“司寇翾。”
到时候再设法将她甩掉。
司寇翾想着。
苡鸢笑着:“你有没有发觉,这周围的魔气好像更重了?”
一字一句都有如弓箭射在靶上,他同样扯出一个笑:“有吗?”
“逗你玩的。”
他们两人的身影一黑一白,穿梭在林间,彼此默契,竟一路上都一言未发,似乎每一步都暗藏杀机。
——
入了城,已是黄昏。
夕阳余晖,霞光万道。
“我今日瞧见你身手不错,不知,你师从何人?”苡鸢微微抬头看着他。
司寇翾一愣,面色仍旧凛若冰霜:“我无父无母,更无师无尊,身手也不过尔尔,远不及姑娘万分。”
她还想说什么,身旁的人便突然停顿。
“客栈到了。”
她隐隐嗅到了一丝不对劲,便拉住了作势要往里面走的司寇翾,对上他疑惑的目光,她轻声说:“这里面有妖气。”
她炽热的温度又再次触及他的冰冷。
司寇翾早便料到,一改方才的冷色,微微笑道:“这不正合你意吗?”
可这温度总要褪去,他将苡鸢的手轻轻放下,自顾自地往里走去。
苡鸢站在外面,定定看着他和掌柜交谈。可里面将近一半的客人,皆是妖魔化身,他的出现,无异于掉进龙潭虎穴。
知镜:神姬,他为什么这么恨你啊。
她耸耸肩。
可能觉得她坏他好事了。
林中的魔气绝非寻常,似乎存在着两种势力。苡鸢其实在旁边看了很久,因为屏障内力的原因,他们都无法察觉到她的存在。
司寇翾?
她反复念着这个名字。
恨不能千刀万剐、嚼碎入腹。
可他现在的内力并没有想象中这么高。知镜说,曾在幼时,他的娘亲将自己的魔力全部渡给了他,也因此封印住了他本该拥有的所有内力。而魔族有一法术,说是收集同族的内丹饮下,便可将它们的力量全部吸收,甚至能慢慢恢复自己原本的内力。
司寇翾现在正在做的,大概就是这样。
她低头,拈着两根青葱似的手指,忽然间有了盘算。
她才不会卑劣到将他掠了去,一辈子都只能关在瑶天之境的大牢中。
她要此人强,强大到能与她一战。
她若要赢,那便堂堂正正地赢。
于是:“我若帮他一把,你猜他会如何?”
知镜说:“神姬的帮,是要如何做?”
苡鸢露出了少有的笑:“你自己看便是了。”
*
深夜,朗朗乾坤。
宵禁锣声一敲,街上便再无方才的热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