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目难以置信,嗓子里血腥气直往上窜,膝行向前——
可是,那女人却并没有实体,只是一道白光,在阵阵阴风中飘渺,好似一层青白色的纱,冷冷清清地纠缠在风中。
青一个头重重地磕在地上,只感觉脸上湿乎乎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他俯在地上,心如刀绞,没脸面抬起头来,泪水一滴滴掉在地上。
“对不起,都是我害得你,你索我的命吧……”
那女人似笑了一下,语调淡淡,并不挂怀般:“柳叶青,抬起头来,叫我看看。”
青顿了顿,哽咽地说不出话,最终道:“少家主,青再无脸面对你。”
那女人又道:“抬起头来。”
青慢慢地抬起头来,那张脸被火烧得面目全非,他却垂着眼,泪水顺着眼角往下滑,不敢直视对面的人。
那女人不过一抹残存亡灵,堪堪有个轮廓,明明是伶仃脆弱的,却带着一股决断气概。
那女人温声道:“你的脸,怎么回事?”
青跪在森冷崎岖的地上,地砖往外透着股股阴风,扎得他膝盖生疼,可半分不敢挪动,他垂下头,良久说:“是我活该。”
那女人也不多问,只淡淡一笑:“跪着做甚,起来吧。”
她说话时,阴风不知从何处吹来,白色光芒闪烁飘荡,她似要被吹散了般,恍若鬼魅,明明灭灭。
青以为她要彻底消散了,嘶哑着嗓子,伸手去抓,可触感冰凉,手穿过那白色衣摆,什么也碰到。
他只感到喉间一片腥甜,哇地呕出一口血来。
他很少哭,打他记事开始就没哭过,可此刻不知道怎地,眼泪止不住地往下落,他只感觉心里难受得很,面上火辣辣地疼。
那女人看着他:“我死了很多年了,往事如烟,我早就忘了,你也忘了罢,何苦折磨自己。”
青猛地摇头,情绪剧烈起伏,浑身都在颤抖:“阿姐,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作过的孽,若不是因为我,你就是家主,都是因为我……”
“我做了假证,说亲眼看你杀了老家主——结果害你枉死……我真是畜牲,对不起,姐姐……”
柳叶月淡淡一笑:“你不懂这些算计,受了人挑唆,我不曾怪你。”
青听到这话,心里像是被刀一寸寸割着。
他知道那人不想听他旧事重提,但这些话他已经在心里重复千万次,多少次午夜梦回,一直一直坠着,若是不说,必将不得解脱,死不瞑目。
他不知道眼前的白光化作的人形是什么,或许只是死之前心魔生成的幻境,但既然给他再次见到她的机会,他必须当着她的面——
忏悔。
青磕了几个头,颤抖地有些无语伦次:“阿姐,青不是故意害你。”
“当年所有矛头都指向你,我真的,以为是你杀害的老家主,那时我恨毒了你……”
“有人告诉我,你很狡猾,若没人出来作证,老家主就会不明不白的死了,叫你这个弑父凶手逍遥法外,所以我才……信口雌黄,说我亲眼看到你杀人。”
他又垂下头,把头埋得很低:“可后来,挑唆我的那人步步高升,顶替了你的位置,我才明白过来,真凶究竟是谁,我真是蠢透了腔。”
“我做错了事,早该把命赔给你,可是又不能眼睁睁看着害你的人得意,我想要杀了他,却——”
柳叶月笑了笑,替他说道:“可惜,你玩不过他,他要灭你的口,放火烧你,可却只是将你毁了容,你自身难保,从此改名换姓,远走他乡?”
柳叶青自嘲般地扯动嘴角,指着自己那张丑陋惊悚的脸:“我而今这幅模样,全是咎由自取。”
……
只听城门出传来巨响,无数厉鬼凝成一股,合力地撞着门,霎那间天地震颤,曲无霁皱起眉,唇边一片鲜红血色。
城外,仙盟众人死伤惨重。
事变突然,仙盟里那些老滑头没机会开溜,直接与源源不断的妖魔撞个正着。
何况,有资历参加试仙赛都是各派的尖锐弟子,掌门若是自己跑了,门派百年基业毁于一旦!
一个个掌门家主也是拼了老命,背水一战,极力护阵,惨烈非常,隐隐有全军覆灭、同归于尽的之态。
祭灵澈看不到城外的场景,狂风呼啸,只能听到鬼嚎和远处的妖魔嘶吼,风依旧狂刮,血腥味翻涌上来。
她从尸山血海里杀出来,看惯了这些杀戮场面,可此刻却是喉间腥甜,前世无数画面涌现,走马灯一般,不由得头痛欲裂。
祭灵澈注视着那巍峨的鬼殿:“五族禁器在这城中,这东西,我死也要拿回来。”
曲无霁忽然道:“当年那禁器已被你炼化了?”
祭灵澈不置可否。
只有把神器合为一体,才发挥最大威力,她当年费了好大气力,才把那神器融为一颗丹丸大小。
她顽劣地勾起唇角:“这禁器,本该放在锁妖塔顶镇压妖主,可它被偷了之后,你知道我用什么代替它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