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榆考上了不错的大学,染了个黄毛,还有了个朋友。
邢惟总说他自己是富家子弟,只是因为要来基层锻炼,所以才来打工。他指着一块广告板,“看,那就是我家的产业。”
文榆摸摸自己的爆炸头,洗了三遍了还有一身药水味儿,两百块烫了个头,药水肯定不是好东西,所以脑袋痒痒的,一抓一手头皮屑。
文榆才懒得理他,说好了要一起去烫头的啊,为什么最后却临阵脱逃了?
附近奶茶店在招工,文榆打算去问问看。
市中心有一片老城区,这里有一片城中村,因为宿舍查得严,她经常赶不回去,所以在外面租了个小隔间。
邢惟就是他隔壁房间的朋友。
现在也算不上朋友,文榆不想在和他说话了。两条腿走得很快,一双透明有些发黄地凉鞋,黑色九分紧身裤,小碎花红色宽松上衣,一头黄色爆炸头,邢惟笑得腿软。
这个理发店真是太不靠谱了,邢惟真不能把自己的这个脑袋交给他。
“等我!等我!”邢惟望着她的背影,活脱脱一个小老太太。
衣服都很宽松,显得人小小的。
大太阳下,地面都变得很烫,地上一块块塑料袋,或者一块块铁板,掩盖住地上一个个水坑。
这些路没有人修缮,货车、摩托、滑板车飞驰而过,大家谁也不在意身上多了几点泥块儿。
太阳底下的人都有自己的生计,四五点这块城中村就开始陆续亮灯,一直到凌晨,人们陆陆续续回到家,才算是真正结束了一天。
经过转角,有一家小卖部,文榆趁着看冰柜里的老冰棍儿的时间,偷瞄了一眼那块广告板。
“有房就找邢建国”。
是一家本土的房屋买卖中介。
一转眼,文榆就没了影。
手机却响了起来。
邢惟不耐其烦,打到第三遍才接起来。
“喂!”
“您好,是文榆的家长吗?”
突然想起来,文榆申请住在校外,是上报校领导的。
她填了他的号码。
邢惟赶紧追上前面短腿的黄毛老太。
“我是啊,怎么了?”
深深浅浅,邢惟顾不上,跑了几步。
“是这样……”
原来是老师来催缴学费了。
“她上一学期的都没有交吗?”
“是的。”对方是个女老师,听起来也是有些抱歉。
邢惟表示知道了,下学期会一起交上。
邢惟忽然想起来,她上个周忽然说了句,“她不像念书了。”
是因为这个吗?
邢惟跑上去拍了她的肩膀,文榆不看他,继续走,邢惟跑到她旁边,语气胶着,“你不想上学了?真的?”
文榆不回答。
她的鼻子娇俏精致,侧面看,就像个瓷娃娃。
瓷娃娃不说话的时候,嘴巴翘起,犟种。
“我跟你讲,你可不能不上学,你以后出去说自己高中毕业,连工作都找不到,你到底听到没?”
瓷娃娃鼻尖一滴汗,她迅速擦去了。
邢惟真的着急了,手忙脚乱,“接受教育是人类文明前进的重要原因,你不想被社会拉下吧……”
听得文榆厌烦,“我没有想退学!”
她大声的吼。
震地邢惟倒是一愣,眼珠子转动片刻,他盯着文榆的眼睛,“那你的学费我帮你想办法。”
文榆没说是也没说不是。
过了好久,文榆才缓慢说出自己的心声,“我只是想暂时休学。”
“休学?不行!”
邢惟这时候跟个炮仗似的,“学费我给你想办法,其他的你别管!”
文榆懒得管他。她开始了她的打工生涯。
早出晚归,起早贪黑,人又黑又瘦。除了打工,文榆还喜欢写一些生活感悟,小孩的体会,一连更了好多年,从初中接触网络开始,她就是开始写。
到现在几千粉丝,有一些小广告愿意来找她,她也会做一些置换的活动。
所以出租屋小小的房子,一半都是一些破烂。
有一些破烂有用,她就扔到邢惟的房间。
说到这个,好久没见他了。
两个人都忙起来,好久没见面了。
最近文榆又发现公众号写稿有些能有10万人阅读,阅读产生流量能变现。
于是她又开始干这个。
写了几篇原创家庭现实小说,零零散散多了些粉丝。
文榆不喜欢冬天,冷的要命,有没有太阳,出租屋照不到阳光。
她拿着邢惟给她的手机卧在被窝里码字,写一篇一万左右的稿子检查好就发出来,差不多三天写一篇,趁着下工晚上回来的时候写,每天写到凌晨,就昏昏沉沉睡去。
现在的文榆很少想起来那个时候了,当时觉得也没那么苦,有自己的一方小天地,不会被别人打扰,已经是足够幸运了。
当时她朦朦胧胧睡去的时候,都是在期待明天。
所以不痛苦。
直到有一天,公众号收到了一份巨额打赏:1000元。
文榆进进出出来回看了三遍,心脏扑通扑通,这是真的吗?
文榆忍不住在想这个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