项培风立即把声音关掉,昂首挺胸:“我没事。”
段北望没再多言,“说下现场情况吧。”
他今年46岁,容貌清癯,气沉如松,待人接物温和有礼。
项培风简单把情况说了,并从段北望那儿得到消息:裁决使得知异能研究中心爆炸、辐射泄露一事后,当即在全城代会上宣布暂停对《异能者平权法案》的讨论表决,派负责维持会场秩序的段北望和方觉晓先行前往异能研究中心,处理此事。
全城代会,即全霓墟城协同发展代表大会的简称,每三年召开一次,由符合条件的全霓墟城各界代表参加,协商、表决、通过霓墟城未来几年重大事项与各类法案。
《异能者平权法案》呼吁在教育、就业、医疗及参与霓墟重大事项决策等方面给予异能者与非异能者相同的权利、待遇;取消异能者必须从出生起就佩戴异能抑制环的规定,严禁对异能者进行监视和身份标记。
项培风听后抿了下唇,有些迟疑地说:“我认为,意外的可能性不大。”
段北望看他一眼,“别吞吞吐吐,有什么说什么。”
“时机不对,手法低级。”
他眸光一暗,明显想到了什么,“你认为是什么人做的?”
项培风说:“您刚才说《异能者平权法案》被压下,单论这一点,有可能是本初派为了阻止法案通过,故意搞出的动静。”
本初派,是三环议庭内部的一种“站队”倾向,在人数上占绝对优势,表现为将异能者视为最大威胁,反对他们参与霓墟各项重大事件的讨论,并要求对他们实行严格的管控。成员多是一些顽固保守的非异能者。
除本初派外,三环议庭还存在少数异能派与共存派。
异能派由极少数破例获得三环席位的异能者组成,他们以激进的手段为异能者群体争取各项权利,通常将自己伪装为偏向异能者的共存派,但实际上却认为非异能者是人类进化过程中被淘汰下来的产物,理应把他们目前所掌握的各项权力和资源都让渡出来,成立全异能者领导班子,引领社会进步。
共存派中则既有非异能者也有异能者。
他们中和了本初派与异能派的观点,倡导和平相处、互利共赢,却被另外两方共同视为墙头草。
“但是结合现场辐射泄露和一路上异能者持续增多的情况来看,”项培风并未终止自己的发言,“更有可能是异能派为了扩充异能者队伍,故意引爆研究中心。”
段北望深深地看了项培风一眼,警告他:“在没有确凿证据前,这段话不准再提。”
但随即他又改口:“即使这件事最终证实与那些人有关,你也不准再在任何人面前提起!把心吞回肚子里,做好你身为异管局刑侦队队长该做的!”
“是!”项培风敬了个标准的警礼。
他知道段北望是想说,因为制度原因,其他系统或不在系统的异能者,尚能破例进入三环议庭。但作为异管局的一员,从他踏入异管局大门的那一刻起,就永远失去了分析当前局势的资格。
武器永远不能有大脑。
服从命令就是他们与生俱来的责任。
段北望的态度重又变得柔和,心疼不已地看着项培风,“看你脸色这么苍白。既然已经处理过现场了,就先回去休息,这里有我跟觉晓顶着。”
项培风看了眼段北望身后体型高大、皮肤黝黑且沉默寡言的方觉晓,道了声谢,准备告辞。
方觉晓轻微点了下头,没说什么。
*
沈雾窗回到住处的第一件事就是放开手脚、大肆研究起自己的异能。
起初他以为异能的触发条件是用手指着,后来他发现,就算将手指撤掉也没什么影响。
只要连续不断地盯着一件物品超过三秒,同时脑海中浮现要将这件物品降维的念头,就能成功发动异能。
但频繁使用异能给他带来了更加严重的后果。
原本已经得到缓解、逐渐变得清明的眼睛又开始新一轮的痉挛,被一层又一层更深的红色阴影覆盖,令他再一次看不清周围的一切。
而他要用到某样东西,比如水杯、纸巾时,却发现它们都已被自己降了维。
他只好歇息一会儿,等到眼睛能够视物时寻找更远处的替代品。
与此同时他也在想,自己既然能将物品降维,那有没有可能也能将它们升维,使它们恢复原状呢?
说干就干!
可这次无论他怎么努力,哪怕险些要将茶几上的纸盯穿,都无一例外地没有成功。
无意中瞥到从小巷里带回来的大棕狗,他不由地开始胡思乱想:无生命的物品就算了,要是像大棕狗一样有生命的物体被降维,将会面临怎样的处境?
想着想着“噌”地从沙发上坐起。
坏了坏了!
他在会议室里变了那么多的人,他变的那些人怎么样了?会不会在降维的那一刻就已经失去了生命?或者因为无法动弹、呼吸不到新鲜空气而逐渐死亡?
那他岂不是成了杀人犯!还是连杀数十人的那种!
他担惊受怕地在屋子里来回踱步,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