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与此同时,桌上的菜色也以极快的速度变了又变,一帧帧切换。
白斐的目光落向季行也的肚子,果不其然,也在一点点变大。
越来越大。
直到变换的速度终于开始放慢,窗外的太阳定格在西边,桌上的菜停止变幻。
季行也的肚子已有约莫八个月大小,像一个圆滚滚的皮球,掩藏在他的卫衣之下。
季行也一手扶着腰,一手抚着肚子,脸色愈加苍白了。
这样下去不行。
白斐冷静地飞快盘算,问题估计出在这个孩子。
她没关注过季家的事,不确定这个孩子是不是就是季行也的爸爸。
可要喂养一个恶鬼,首先它得有怨气。
如果孩子没生下来,那么孩子的逝去没准就是怨气来源,季行也如果完整地经历了一模一样的这件事,他的身体就会彻底和恶鬼融为一体了。
到那时,谁都救不了他。
可如果孩子生下来了,那更恐怖,季行也没有生孩子的器官,就只能开膛破肚,生死不定。
白斐眼中冷光一闪,不能再伺机而动了。
她已经配合这恶鬼演了这么久的戏码,是时候,该主动出击了。
她思量的这会,那厢季行也扶着腰站了起来,去厨房端了杯莲子茶出来,递到白斐手边。
“天气热,喝点莲子茶吧。”
他低头温柔地摸了摸肚子:“马上要到预产期了,等孩子生出来,知道有一个这么幸福的家庭,一定会很开心的。”
“是吗?”
季行也又摸了摸自己分毫未变的脸:“就是怀了孕,也胖了好多,玉良,我是不是不美了?”
“是。”
“我就知道你……什么?”
季行也倏然睁大双眼,不可置信地看过去,却见对方一脸坦然,甚至几乎是恶毒地一字一顿道。
“你现在变化好大,我不喜欢你了。”
“你……你一定是骗我的,你一定是在和我开玩笑对不对!”
“当然不是了。”白斐勾起一个足够冷酷又刻薄的笑,“瞧瞧你现在,哪里还有当初的美丽?”
“我真的,一点都不喜欢你了。”
季行也的笑僵在脸上,双目渐渐赤红,浑浊带黑气的泪水覆盖上眼球。
“不……我不信。”
他身后,浓黑雾状的触手飞速伸出,一半爬上他的脖颈,一半扭转摇摆着,冲白斐虎视眈眈。
地板开始剧烈摇晃,气温迅速降至冰点。
季行也的嗓音如诉如泣:“玉良,你在骗我,对不对?告诉我,你在骗我!对不对?!告诉我!你在骗我!”
白斐慢慢移动脚步,目光紧盯着季行也。
“我是认真的,我不喜欢你了,我讨厌你!”
“闭嘴!”
黑色触手像是遭受了猛烈的刺激,疯狂震颤起来,拼命往四周伸张,几乎伸到极致,又飞速回转猛得要包裹住季行也的头。
白斐猛然一跳,飞快扑了过去,一把抓住最粗壮的那根触手狠狠一扯!
极为尖锐的嗡鸣响起,触手瞬间断裂成两半,又迅速从两边盘旋缠绕上白斐的手臂。
白斐张手召唤出重剑,眼也不眨地往自己手臂上一划!
触手在接触到剑尖的瞬间化作黑雾散开,又逃回到季行也背后重新生长为新的触手。
季行也的眼睛变成了纯黑,脸上的血管一根根凸起,变成了一道道黑线。
他勾起一个邪肆的笑,背后触手狂舞。张口已不再是季行也的声音,而是一道极为沙哑凄厉的女声。
“你不是玉良。冒牌货,去死吧!”
季行也的笑容扩大,他微微歪头,触手顿时铺天盖地飞扑过来。
却不是扑向白斐的身体,而是扑向了四周的墙壁家具,触及的那刻触手化为了黑色粘液,然后像雨滴落入水面,丝滑地融入了进去。
顿时,所有墙壁家具都被浸透上了一层黑色黏液,像是有生命似的快速靠近白斐。
家具的底部与地板摩擦,发出刺耳躁响,散乱尖利至极,令人烦躁不已。
四周墙壁也飞快朝里挤压,客厅极速压缩,很快变成了一个只容得下两人站立的空间。
浸透黑色粘液的家具从四面八方挤过来,压在白斐的身上,脸上,涌入她的耳洞,鼻腔,粘稠恶心的触感遍布全身。
白斐厌恶地皱眉,试图挪动手脚,却被牢牢禁锢着,动弹不得。
而与她只有一尺之隔的季行也身边却干干净净,抚摸着凸起的肚子,好整以暇地看着她,像是在看一个不自量力的囚徒。
白斐无奈叹了口气:“行行行,当我没说行不行?我继续陪你演戏好不好,这次我绝对不……啊!”
身上的黏液骤然收紧,季行也冷笑一声。
“冒牌货,玉良才不会对我说这种话,他是最爱我的!”
“至于你,演都演不像,就好好做他们的养料吧!”
黏液越收越紧,像是要钻到她每一个皮肤细胞里去,白斐几乎要被完全淹没了。
季行也满意地笑了笑,后退几步,想让她彻底和这个幻境一起埋葬。
只是还没等他离开,却忽然听见眼前的女孩轻笑一声。
“是吗?你确定真正的季玉良会对你说喜欢这两个字?”
黑色粘液已经缠绕住了她整个脑袋,只露出一双眼睛,那瞳孔过大过黑,忽然莞尔一笑,令季行也体内的恶鬼骤然升起一股极为强烈的不详预感。
果然,下一秒,女孩慢悠悠开口,完全不似刚才的慌张模样,散漫又淡定。
“这就是你的大招了?不过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