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衣女子目光飘远,望向天际,云霞黯淡,不似当年,她平静道:
“那日在昌平去偏室之前,阿云隹便不知是被谁摔死了,我见到后本要去告诉程曜灵,却看到昌平似是发现了端倪,想要进入偏室。
于是我便躲在屏风后面,看她一步一步靠近阿云隹,试探着提起猫查看。
她发现阿云隹断气时,吓得将猫脱手丢掉,你说巧不巧,正好就被程曜灵看见了。
她又有前车之鉴,程曜灵根本听不进解释,确认阿云隹死后就一把将她推倒在地,红着眼睛跑出了大吉殿。”
真相如此阴差阳错,云无忧不禁唏嘘:“竟是误会一场……”
素衣女子顿了顿又继续道:
“昌平踹阿云隹那回,其实也是阿云隹先咬了她,她衣袖下有新鲜的咬痕,我看得清楚,只是程曜灵太关心猫,根本没注意到昌平的不对劲。”
“她们俩,一个太傲慢,不肯辩解,一个太蠢钝,什么都看不出,落到这个下场,也是应得的。”
云无忧忍不住问她:
“你既然都知道,为何不告诉昭平郡主呢?”
素衣女子反问:“我为何要告诉她?”
云无忧怔忡了一瞬:“我以为你们是好友……”
素衣女子微笑:“程曜灵不和昌平决裂,我们怎么成为好友?”
云无忧僵硬地扯了扯嘴角,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只好沉默。
素衣女子见她兴致不高,扶着石桌缓缓起身,步子略飘地悠然而去了。
云无忧在原地枯坐半晌,直到天近黄昏才回神,迈步离开时,脚下不知踩到了什么,她挪开脚,发现竟是一只木哨。
她拾起木哨擦干净,仔细把玩一番后,发现它与昌平在火场那日拿着的哨子极为相似。
只是昌平的哨上刻着芍药,这只哨子刻的则是凌霄花。
云无忧四顾无人,再加上隐约觉得这哨子不一般,于是将其揣在了怀里,想着下回碰见素衣女子时,问问这东西可是她不慎遗落,以及昌平公主怎么也有一个相似之物,此物又是否与昭平郡主有关。
不得不承认,她如今对这三人的过往产生了极大的兴趣。
回到良王府中,云无忧百无聊赖地掏出哨子在小花园里吹了两声,哨音清亮,一时间惹得不少侍从注目。
花丛方向也传来了一阵稚嫩的笑声。
云无忧循着声音看去,见到一个双髻簪花、玉雪可爱的女童,看起来最多不过两岁,正坐在花丛里雀跃地拍手大笑,开心得眼睛都弯成了月牙。
目光触及女童脸庞的那刻,云无忧一动不动地僵在原地,宛如被谁偷走了心脏,哨子都脱手掉在了地上,嘴里不自觉地呢喃:
“安儿……”
此时那女童见她哨子掉了,从花丛中爬起身,跌跌撞撞地走过来,拾起哨子想交还给她。
云无忧见状回神,压下心头眼角的酸楚,接过哨子蹲下身平视着女童,抚着她的发髻柔声道:
“你是谁家姑娘?竟生得这般漂亮。”
眼前这孩子,实在生得太像已经夭折的林安……
女童却听不太明白她的话,眨巴着清澈的大眼睛看她,肉嘟嘟的小手在木哨附近不断比划,鼓着脸颊吹气。
云无忧明白过来,知道她是还想听哨响,心道她年纪这么小,大概是听不懂大人的话。
于是没再多问,笑着捧过女童软乎乎的脸颊,在她额上落下一个轻吻,又吹响哨子逗她,二人一时玩闹起来。
而这不断响起的哨音也招来了段檀。
他于附近伫立良久,在云无忧发现他后才迈步靠近,紧紧抓着云无忧的手,神色莫名道:“这是哪里来的?”
云无忧用另一只手将女童护在身后,有些不明所以:“我在宫里捡的,怎么了?”
看着段檀不同寻常的神色,她又道:“难不成小王爷识得此物?”
段檀并未分给女童半个眼神,直接从云无忧手中夺过那只木哨,垂下眉目细细把玩:
“宫中之物,又来历不明,放在你身上恐怕要惹出祸端,还是交给我为好。”
段檀答非所问,云无忧心中生出几分狐疑:“这哨子昌平公主也有一只,小王爷当真不知它的来历吗?”
段檀抬眼看她,淡淡道:“不知。”
语罢他便将哨子收好,离开小花园前往书房了。
云无忧则看着他逐渐远离的背影面色微诧。
方才段檀拿走木哨时的样子绝非寻常,似乎是有意在阻拦她探查与那木哨相关之事。
但一只哨子能藏着什么隐秘呢?
她眯起眼睛思索起来。
……
翌日云无忧入重明宫后,岑太后被囚禁于寝殿之事传得沸沸扬扬。
她想起之前素衣女子那句“岑贵妃也快死了”,心道素衣女子口中的岑贵妃大约就是如今的岑太后。
再思及那日火场中昌平哭喊着母后的模样,云无忧心中五味杂陈,难以平静,以至于授完课后竟鬼使神差跑到了岑太后的月华殿附近。
月华殿外层层看守,被围得水泄不通,想打探岑太后的消息简直是难如登天。
云无忧在隐蔽处窥视了半晌也没找到丁点儿疏漏,只得暗叹自己这回恐怕是白来一趟。
“你是何人?为何在月华殿外鬼鬼祟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