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会……”杜明堂自言自语,满心焦虑。
关阇彦也想起之前调查杜宅账房情况时,杜老爷跟他说过的一些关于刘翁的事。
刘翁妄图金蝉脱壳,设局离开杜宅,还欺骗别人说是要回睦州。只可惜,关阇彦嗅出了不对劲之处,便换了搜索范围,先试着叫人在京城寻找刘翁下落。
众望所归,刘翁真的没有离开京城。那就说明,京城里至少还有很多东西值得他留恋,比如幕后指使他的人,会许给他很多好处之类的。
所以,刘翁的死,对关阇彦跟杜明堂来说,都是一件匪夷所思的事。
最多的让步便是,刘翁是被人杀人灭口的。
可事实是,刘翁却是自缢而亡的。
魏郁春自知她是个格格不入的角色,她甚至根本不认识刘春盛,看着关阇彦跟杜明堂互相聊着眼前的事,她无从下口不说,甚至还觉得连站在此地都显得多余。
看着众人齐齐沉默,陶明案扬了扬眉,说出积累在心的疑窦:“刘春盛是杜宅的账房先生,而杜家刚好是京中商户,你们莫非是杜家人请来查案的?”
魏郁春更沉默了,因为陶明案直觉很敏锐,一下子就能猜出了事实。
“杜家人为何要请你们查安南都督的事?”章念听了也觉得奇怪了。
魏郁春看着眼前越发热闹的场面,眸色微亮,完全一副要看好戏发生的模样。
关阇彦闻言,又刚好瞥见了魏郁春那隔岸观火般的眼神,他毫不客气地回视她一番,无畏无惧。
他道:“看来陶司直也不是个守规矩的人,还想着打听我们的事呢?”
陶明案回嘴:“这么说来,阁下这是被我猜中了心事吧?”
他们两个人莫名又生出一番要一较高下的斗势,气氛因此焦灼,叫人头疼不已。
关阇彦半点不慌:“答案都在那张纸上,陶司直若是着急想知道,怎么不先赶紧帮我们把眼前的麻烦解决掉呢?”
魏郁春貌似失望了,她眸色恢复正常,不冷不热地藏在了半垂着的眼帘下。
陶明案意识到,眼前这个男人是为数不多能燃起自己怒火的人,他秉承着君子不好斗的美德,拂袖而去,抛下冷面,把屋子中收拾起来的遗物带过来。
“最可疑的是两样东西,”陶明案一手拿住一个,“刘春盛用来自缢的麻绳上留有一股怪香,来路不明,疑似有致幻作用。还有其死前,留在柜中的这沓纸,是遗书。”
关阇彦先接过来那沓遗书。
方才还站在身后一副两耳不闻窗外事的魏郁春,看到他的动作,又忙不迭地够住脚尖,想要凑过去一探究竟,但她的小动作从来没能躲过关阇彦的眼睛。
在他目光逡巡于文字间时,嘴角挂住一个颇具嘲讽的冷笑:“怎么,突然对我的事情这么感兴趣了?”
魏郁春这几天真的奇怪,在外头巡回时的模样往往给他一种“阴魂不散”的既视感,那种暗戳戳的窥视感令他倍感不爽。可从前,她恨不得当场将他提出视野,一辈子老死不相往来。
这么明显的对比,魏郁春好似还当作无事发生,以为关阇彦不知道她的心思。
魏郁春被他怼住,不说话着,默默缩回脑袋呆到一边,但那双直勾勾的、带着怨念的眼神却还紧紧盯着关阇彦,果真是“阴魂不散”。
关阇彦拿她没辙,也不高兴理她了,把注意力全部放在了遗书上。
足足一沓纸,涵括了六七张的纸,上面都写着密密麻麻的字,小如蚊蝇,笔力虚浮,字里行间挤满了颤颤巍巍的慌张……定睛一看,上面的内容才是叫人汗毛直立的东西。
“今世猪狗不如,错在乱投人胎,千错万错皆是错。宁作恶糜烂肉供蛆蝇,食尿咽粪争命死。地府亡魂缢者贱,来世佛门不再开。甘愿自断前缘斩后根,求困炼狱还罪孽。魑魅魍魉莫纠缠,地狱黄泉不复见!魑魅魍魉莫纠缠,地狱黄泉不复见!魑魅魍魉……”
光是后面这一句“魑魅魍魉”,就重复着足足填满了后头剩下的几张纸的空白。
关阇彦跟杜明堂都看得神情复杂,甚至心里开始犯恶心,有种难以解释的庞大的怨气自天灵盖直直俯冲下来,即便移开目光,那种后怕感还像遗书上的“魑魅魍魉”一般,阴魂不散着。
这才是真正的阴魂不散,岂是魏郁春那小跟屁虫的伎俩能比的,对比下来,关阇彦竟对魏郁春的印象好了太多。
陶明案早就看过了遗书的内容,在旁人感叹之时,他不置可否着等待他们冷静回来。
至于章念这个缺心眼兼显眼包,他很是喜欢看热闹,已经看过内容的他,理应不该再有什么大反应,结果,他还跟着后头吵吵嚷嚷地叫哄:“什么乱七八糟的,就知道屙屎屙尿、牛鬼蛇神的,言辞何其粗鄙,他妈妈的不像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