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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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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霜剑派?"楚唤云猛地抬头,"那名门正派竟与杀手组织有染?"

季寻之的冷笑凝在嘴角。他忽然向前栽去,被楚唤云眼疾手快地接住。

昏迷前最后一丝清明里,他听见楚唤云在耳边咬牙道:"你且看着,我定把那些杂碎一个个揪出来..."

季寻之在昏迷中回到了六岁那年的雪夜。

"阿珩,记住这个暗格。"父亲的手温暖干燥,带着淡淡的墨香,"若爹爹三日内不回来,就把这个交给程伯伯。"

小小的木匣里,躺着一本蓝皮账册。

梦境的边缘开始扭曲,血腥味突然浓烈起来。季寻之看见自己蜷缩在井壁凹槽里,透过缝隙,一道寒光划过母亲的咽喉……

"寻之?寻之?"

楚唤云的声音劈开梦魇。季寻之猛地睁眼,发现自己的手指正死死掐着对方手腕,在那麦色皮肤上留下五道青紫。

"做噩梦了?"楚唤云任由他掐着,另一只手端着药碗,"先把药喝了。"

苦涩的药汁入喉,季寻之的视线逐渐清明。窗外已是暮色四合,他竟昏睡了一整天。

床头的烛台旁,那块莲花玉佩静静躺着,旁边多了几页密密麻麻的笔录。

"你查到了什么?"

楚唤云盘腿坐在床沿,从怀里掏出一块碎瓷片:"老乞丐胃里有这个。"

瓷片上的青花纹路精致非常,边缘还沾着暗褐色药渍。季寻之瞳孔微缩——这是官窑特供的药盏,非五品以上官员不得用。

"还有这个。"楚唤云又展开一张城防图,"昨夜陈侍郎府上的马车,刚好经过破庙。"

季寻之突然咳嗽起来,指节攥得发白:"陈胜...当年只是南陵一个小小主簿。"

"现在可是兵部侍郎。"楚唤云将他扶躺,"我让程七去盯他了,你猜怎么着?这位大人今早偷偷祭拜了青霜剑派的祖师堂。"

烛火"啪"地爆了个灯花。季寻之盯着晃动的影子,忽然道:"我父亲发现的不是普通漕运账目。"

"嗯?"

"永明十三年,南陵官仓少了八百石盐。"季寻之的声音轻得像叹息,"可失踪的运盐船,吃水却比往常深。"

楚唤云突然坐直身体:"船底夹层?"

"生铁。"季寻之从枕下摸出一块锈迹斑斑的铁片,"青霜剑派私铸兵器,借盐船运往北狄。"

铁片上的狼头徽记在烛光下狰狞毕现。楚唤云猛地攥住季寻之的手腕:"这事还有谁知道?"

"程七。"

"不行!"楚唤云罕见地厉了神色,"那小子太显眼。我去找阿姐借几个生面孔。"

季寻之却摇头:"楚将军正在北境巡边。"

"那就用黑甲卫的暗桩。"

"楚唤云。"季寻之突然唤他全名,"你可知为何师父从不让我碰这个案子?"

窗外的雪又下了起来。楚唤云看着季寻之苍白的侧脸,忽然明白了什么:"因为牵扯太广。"

"当年经手此案的,如今不是封疆大吏就是皇亲国戚。"季寻之垂眸,"包括...你父亲的旧部。"

楚唤云猛地站起身,剑穗在腰间晃出凌厉的弧线:"所以呢?你打算就此罢手?"

"我要你发誓。"季寻之抬头,眼底燃着幽暗的火,"无论发现什么,都不许擅自行动。"

风雪拍打着窗棂。楚唤云突然俯身,带着薄茧的拇指擦过季寻之的唇瓣:"可以。"他的呼吸近在咫尺,"但你得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

"好好吃药。"楚唤云变戏法似的摸出个油纸包,"不然我就把蜜饯全喂给程七。"

季寻之望着他明亮的眼睛,忽然极轻地叹了口气:"...无赖。"

季寻之的指尖抚过青瓷碎片边缘的暗红药渍,忽然顿住。

"灭刃祭..."他抬起眼,窗外的雪光映得眸色发青,"不是西域毒,是青霜剑派的独门秘药。"

楚唤云正咬着蜜饯,闻言差点噎住:"什么?那玩意儿不是用来淬剑的?"

"剑淬毒,人服解药。"季寻之从枕下抽出一本泛黄的手札,"师父的笔记里提过,青霜弟子执行暗杀前,都会先服解药'霜离散'。"

手札翻到某页,绘着株通体赤红的草药,旁边批注小字:灭刃祭性烈,遇霜离散则显青纹。

楚唤云突然夺过瓷片冲向窗前。阳光穿透薄胎,果然照出内壁几道蛛网般的青色纹路。

"所以老乞丐是喝了带'霜离散'的药..."他猛地转身,"然后被人灌下灭刃祭?"

季寻之披衣下床,官靴踩过满地碎影:"去验尸房。"

停尸的青石板沁着阴寒。楚唤云掀开白布时,老乞丐的指甲缝里还残留着暗红粉末。

"怪事。"仵作挠头,"昨日还没有这些红痕。"

季寻之执起死者右手,只见尸斑边缘浮现出蛛网状青纹,正与瓷片上的纹路一模一样。

楚唤云突然抽刀挑开死者衣襟——心口处赫然有个淡得几乎看不见的莲花烙印。

"季家暗卫的标记。"季寻之嗓音发紧,"只有用特制药水才能显形。"

楚唤云的刀尖在烙印上悬了片刻,突然划向自己掌心。

"你做什么!"

血珠滴在莲花烙印上,竟渐渐变成诡异的青蓝色。楚唤云咧嘴一笑:"看来我的血比药水好使。"

季寻之夺过他的手,扯了袖口布料草草包扎:"胡闹!"

"哎,轻点..."楚唤云龇牙咧嘴地凑近,"不过你说,当年你爹为什么派暗卫冒充乞丐?"

裹伤的手突然收紧。季寻之垂着眼睫:"他在等一个人。"

"谁?"

"我。"

尸房里的烛火剧烈摇晃起来。

暮色中的陈府灯火通明。

程七蹲在屋脊上,看着陈侍郎在书房来回踱步,突然被阴影笼罩——季寻之不知何时已立在身后,黑袍几乎与夜色融为一体。

"大人!"程七差点滑下房檐,"您病还没好..."

季寻之按在他肩头的手比雪还冷:"去守着你家大人。"

"啊?可主子说他在天督府等..."

话未说完,书房里突然传来瓷器碎裂声。陈侍郎的咆哮穿透窗纸:"废物!连具尸体都看不住!"

季寻之眼神一凛,纵身掠向庭院。程七刚要跟上,忽见一道熟悉的身影翻进西墙——楚唤云竟穿着夜行衣,大摇大摆地摸向了内院!

陈府祠堂的铜锁"咔哒"落地时,季寻之的剑也抵上了楚唤云的后心。

"我说过什么?"

楚唤云头也不回地推开牌位后的暗格:"不许擅自行动。"他摸出本账册晃了晃,"可没说不许声东击西。"

季寻之的剑尖颤了颤。远处传来程七刻意加重的咳嗽声——陈侍郎正带人往这边来。

"走。"季寻之刚转身,却被楚唤云拽住手腕。

"等等。"楚唤云盯着供桌下的一块青砖,"你听。"

砖下传来微弱的水声。季寻之剑柄轻叩,空洞的回响里夹杂着铁链摩擦声——这下面有条暗河,而且关着人。

杂乱的脚步声已到院外。楚唤云突然吹灭烛火,在黑暗中贴到季寻之耳边:"我引开他们,你救人。"

"楚唤云!"

温热的手掌突然覆上季寻之的眼睛。楚唤云的呼吸掠过他耳畔:"别怕,这次我不会走远。"

木门被踹开的瞬间,楚唤云如鹞子般翻出窗外,故意踢翻一溜瓦片。陈侍郎的怒骂声和杂沓的追兵声渐远后,季寻之的剑尖撬开了那块活砖。

腐臭的水汽扑面而来。借着月光,他看见个被铁链锁住的白发老者,正抬头露出浑浊的双眼:"...小公子?"

老者的手腕上,赫然是褪了色的莲花烙印。

暗河的水声在狭窄的甬道里回荡。季寻之踩着湿滑的青苔向下攀行,剑锋在石壁上刮出细碎的火星。

"老丈莫怕。"他压低声音,"我是季珩。"

铁链哗啦一响。老者浑浊的双眼突然睁大,干裂的嘴唇颤抖着:"不...不可能...小公子早就..."

季寻之从怀中取出玉佩。羊脂白玉在幽暗中泛着微光,莲花纹路清晰可见。

老者的呼吸骤然急促,枯枝般的手抓住铁链往前挣,露出锁骨处一道陈年箭伤——那是季家暗卫特有的标记。

"程统领?"季寻之的剑尖停在铁锁上,"父亲当年的贴身护卫?"

老者突然剧烈咳嗽起来,暗红血沫溅在石壁上:"二十年...他们用灭刃祭吊着我的命...就为等..."

锁链应声而断。季寻之扶住老人瘦骨嶙峋的身体,触手却是异常的滚烫。他猛地撕开对方衣襟——心口处密密麻麻布满了针眼,每个针孔周围都泛着诡异的青纹。

"他们在试药..."季寻之瞳孔骤缩,"用你的血养解药?"

老者枯瘦的手指突然攥住他的手腕:"账册...在青霜剑派...的..."

一阵眩晕袭来。季寻之这才发现暗河的水汽里混着淡淡的甜腥味——是稀释过的灭刃祭!他咬破舌尖强撑清明,却听见头顶传来瓦片碎裂声。

"季寻之!"楚唤云的喊声由远及近,"陈胜书房有地道通——小心!"

破空声从背后袭来。季寻之反手挥剑格挡,暗器钉入石壁的瞬间,他看到甬道深处亮起十几双眼睛。

楚唤云踹开祠堂地板时,正看见季寻之的背影没入黑暗。他刚要追下去,突然被程七拽住衣角:"楚大人!陈胜往密道跑了!"

"追个屁!"楚唤云甩开他,"下面有埋伏!"

程七却递来一支羽箭:"但他在箭筒里藏了这个。"

箭尾缠着张字条,潦草写着:青霜禁地,寒潭锁钥。楚唤云脸色骤变——这是季寻之的字迹。

地底突然传来金铁交鸣之声。楚唤云再不犹豫,纵身跃入暗道。腐臭的水汽扑面而来,他刚落地就踩到一具尚有余温的尸体——黑衣劲装,袖口绣着三滴水纹。

"三水帮的余孽..."楚唤云刀光如练,劈开两个扑来的黑影,"季寻之!"

回应他的是甬道深处一声剑鸣。季寻之的声音隔着水幕传来:"东南角!"

楚唤云旋身劈开东南方的石砖,露出个暗格。里面静静躺着一把青铜钥匙,钥匙柄上刻着朵半开的莲花。

老者突然在季寻之背上挣扎起来:"不能...拿...那是..."

最后一个字化作鲜血。季寻之低头,看见怀里的老人心口插着枚透骨钉。暗河尽头传来陈胜的狞笑:"季大人,这份见面礼可还满意?"

楚唤云的刀已经追着声源掷出,却只斩落半片衣角。暗河轰然塌陷,冰冷的水流裹着碎石汹涌而来。

"走!"季寻之将钥匙抛给楚唤云,自己却转身扑向老者下沉的身体。

浑浊的水中,他看到老人最后的口型是:寒潭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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