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6瞧了眼自家宿主那副兴致盎然的样子,电子音滋滋了两声,它究竟该不该和宿主说一声,因为惩罚的缘故,这次的原主是个病秧子,还是治不了的那种。
算了,到小世界再说吧,万一宿主听完反悔了呢。毕竟前几个任务他在小世界基本都属于嘎嘎乱杀的那种,落差太大应该挺不好受的。
【正在进入小世界中……叮,小世界到达!】
易寒鼻尖萦绕着一股浓郁的药香味,其间还夹杂着一丝浅浅的沉香,他睁开眼,眼前是桌案,上面摆满了堆叠的册子,他一眼就认出了那些是奏折。
“主上,要不要再休息一会儿?”一个身形高大,步伐轻盈的男子手上拿着一件狐裘,目光关切。
他轻轻按了按额角,微微阖眼,“先下去吧,别让人来打扰我。”
“是,主上。”男子微微躬身,随后轻手轻脚地离开,关上了门。
【宿主,原主记忆和剧情已经打包好发给你了。】666冒了出来,看到他病弱的模样,声音都不由自主温柔了点。
【程序出错了?要不要我帮你调一调。】听到666那个奇怪的音调,他冷冷地回应。
【不,不用了,宿主你快看吧。】666忙不迭地溜了回去,生怕被抓住。
易寒微微阖眼,繁杂混乱的剧情在识海中缓缓播放着,他微微蹙眉。
原主易寒,字子煦,作为这个世界的反派,他是梁朝的首辅,全权把控朝堂,并妄图颠覆王朝,却以失败告终。
而在男主的视角,男主卧薪尝胆,表面上与他虚与委蛇,实际上暗中收拢人手。联合女主给他下套,与手握兵权的男二共同打破他的阴谋,最终与女主帝后携手,共同开创盛世的励志故事。
在主角的眼中,他算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奸臣,野心勃勃的阴谋家。
但在易寒眼里,其实他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奸佞,他被世俗裹挟,浸染,最终成为了如今的模样。
他曾经也是意气风发的少年郎,想要以己身之力拯救这个黑暗的朝代。年仅十八岁便三元及第拿下状元,但是作为寒门学子,却只能被指派到偏远地区做小小的县令。
而当地官商勾结严重,他言辞拒绝他们的贿赂,想要彻底改变这种风气。但现实是残酷的,没人配合他,他做事处处受限。
甚至在他母亲病重时,县里没有医生敢给她看病,没人肯卖药给他,他跪在医馆前,看到的是那些富商们的嘲笑与冷漠。
他最终还是请到了医生,不过因为拖的太久,他的母亲还是去世了。丁忧期间,他唯一的妹妹也被当地的恶霸欺辱杀害。
悲痛欲绝之下,他上府衙状告那些人,却直接被打了出来,在那些人的拳脚相加之下,那些残酷却又现实的话深深烙刻在他心里。
他拖着伤痕累累的身体回了家,没有钱买药,他只能自己熬着,在丁忧期间,他蛰伏在这里,不断提升自己,也在研究这些大族与富商间的利益关系。
二十七月后,他官复原职,令那些人瞠目结舌的是,这一次他不再像是当初那个清澈又执拗的少年,而是世故圆滑,长袖善舞。
并且,他并不是如前一任那样,只有世故,他的能力也十分出众,他真真正正成为了这个县衙的老爷,在他的经营之下,这里几乎成为了他的一言堂。
当初欺辱过他妹妹的几个恶霸,他甚至不需要主动开口,只是一些暗示,底下的那些人就主动帮他解决了,死无全尸,这令他很满意。
后来因为政绩出众,他升迁至京城,从边缘小官做起,他一步一步踏入朝堂的权利中心,成为老皇帝的心腹,进入了内阁,甚至连一部分京都的兵力都握在了他手中。
他体会到了权力的好处,权力能保护他想保护的人,能让他造福百姓,能让他从根部开始慢慢改变这个腐败的朝代,现在的老皇帝昏聩无能,他并不将希望寄托在他身上。
他在背后推手,让那些金尊玉贵的皇子们内斗,死的死,伤的伤,看着这样的场面,他戏谑的笑出了声,真是一场好戏,这些生来尊贵的人也不过如此,在死前也会害怕,丑态百出。
真正让老皇帝信任他的是他唯二的一位皇子造反逼宫,说实话,那个位子几乎已经是他的了。
但他不过是找了个人在他耳边多言几句,皇帝最近更加亲近另一位,朝臣们可能并不喜欢他这样一位独断的皇帝,另一位更好操控,类似的话。
他那样耐不住性子的人果然直接前去质问皇帝。气的皇帝直接大骂,更加坚定了他逼宫的想法。
在那场逼宫中,他带着手中的护龙司兵力赶来救驾,还替老皇帝挡了一箭,苦肉计,他很清楚以老皇帝的性格,之后会如何。
果然,皇帝在临终前将护龙司全权交给了他,还有部分宫中禁军的兵力,赐他首辅之位希望他全力辅佐新帝。年仅二十七岁的首辅,绝无仅有,当世罕见。
新帝是个懦弱无能的皇帝,只知玩乐,他最后的期待也消散,或者说,这本身就是他内心最深处的渴望。他开始全权把控朝堂,新帝变成了完全的傀儡。
这是曾经在他身上发生的一切,在他前行的道路中,因为自己的一念之差,背道而驰。
原主的内心出发点是想要拯救这个王朝,造福百姓,但在追逐实现这个目标的权力时,他迷失了初心,沦为了权力的傀儡。在他死前那一刻,他认识到了这一点,并且为此而感到后悔。
是以原主的心愿是希望在那个位子上时真正为百姓做实事,而不是追逐权力,勾心斗角。
【叮~,发布主线任务:完成反派的剧情,推到剧情发展;发布支线任务:1.为民造福 2.改变梁朝如今的危局。】
系统的任务提示音响起,易寒睁开眼,他感受到了这具身体虚弱,或许是当年为皇帝挡箭伤了肺腑,或许是贫苦时的旧疾难愈,又或是积劳成疾,总之,他现在很不好。
抬手给自己把了脉,他眉间轻蹙,随后抬笔,犹豫着写下了一张方子。
【宿主,你不会还想治好自己吧,这是不可能的。】666看着他的动作,飘了出来提醒。
【知道,这具身体快油尽灯枯了,我只是开些方子调养一下,总比现在这样好一些。】
他轻轻吹干纸上的墨迹,出声唤人,“洛风,进来。”
先前的男子推门而入,抱拳行礼,“主上,有何事吩咐?”
“我现在喝的药停了,换这副。”他指尖夹着那张方子,递到了他的眼前。
洛风不赞同地蹙眉,委婉地开口,“主上,不知这方子是出自哪位神医之手?稳重起见,不如还是请刘院判过来看一下。”
易寒的视线转向了他,静静地盯着他的眼睛,在洛风的额上冒出些微细汗时,他突兀地轻笑一声。
“洛风,我的决定什么时候需要过问你了,嗯?”
明明是十分轻声细语的询问,但是洛风就是感到了极大的压迫感,冷汗让他的后背有些微凉,他一下就跪在了地上。
“主上,属下绝无此意!”
他微微侧了侧头,有些不耐烦,“聒噪。既然你不愿,云阳。”
“主上,你找我什么事?”云阳听到他的声音,立马进来了,看到跪在地上的人,神色有些诧异地轻轻瞥了眼。
“我以后的药由你负责,用这张方子,煎药的法子在上面。”他指尖的纸张转到了他的面前。
“我?是,主上。”云阳略略有些惊讶,不过只是一瞬间的疑惑,随后他接过药方,立马就转身离开了。
易寒将视线转向地上的人,他跪在那里,脊背挺直,一动不动。
“出去跪,别跪在这里碍我的眼。”
“是,主上。”洛风垂着头,转身往外面走。
【宿主,你,你这是干嘛啊?】666满脸问号,这不是原主最忠诚的手下之一吗?
易寒轻轻抚了抚自己的衣袖,自袖兜内拿出一个骨哨。
尖锐的哨音响起,下一刻,一道黑影立在了他的面前,恭敬垂首,等待指令。
“景逸,派人跟着洛风,再把之前的药渣和药方找来。”
没有回应,那道身影悄然消失在房间之中,易寒收起哨子,提笔,打开了桌案上的奏折。
【宿主,你是怀疑有人给原主下毒吗?】666恍然大悟。
【是肯定。而且,依洛风那个谨慎的性格,他不会反驳我的命令。】他一边回复着,一边快速将好几本奏折批阅完。
666目瞪口呆地看着宿主的手速,不是,他看完上面的内容了吗,他就批。
不过两炷香的时间,原先前面高高堆起的奏折便被批阅完毕,整整齐齐地累在一侧,易寒揉了揉自己的手腕,靠在椅背上微微阖眸。
“主上。”一道声音响起,下一刻几样东西便被摆在了他的桌案上。
他抬手拿过方子瞧了瞧,又捻起药渣置于鼻尖轻嗅,眉目微展。
“原来如此,这手法可不怎么高明。”他指尖轻轻点在金丝楠木的桌面上,发出有规律的轻响。
“把刘秋石请过来,想起来,已经许久未与他叙旧了。”
话落,身影再度消失,易寒给自己倒了杯热茶,茶香在鼻尖萦绕,盖过了那苦涩的药香,轻轻吹散氤氲的热气,清甜甘醇的茶水入口,身躯的冰冷被驱散了些微。
在他饮完第三杯茶水时,景逸带着浑身颤栗的刘秋石到了,他毫不客气地将他一把丢在地上,然后静候在一侧。
“首,首辅大人,您寻下官何事?”他的牙齿都在打颤,哆哆嗦嗦地跪在地上,磕着头。
“刘院判,我待你不薄吧。”他微微抬着下颌,斜睨着地上的人,清凌凌的声线像是重击在他的心上。
“当然。当初是您推荐我进入的太医院,我才得以有今日。”
他的唇有些干裂,脸上落下汗珠,房间中地龙的热气让他感到更加焦躁不安。
“你知道啊,那为什么要背叛我呢?”
轻飘飘的话让刘秋石的头更加低,像是要埋在地上,他没有出声,沉默是最好的回答。
“是那个小废物吧,我倒是小看他了。”他轻轻一笑,笑声里带着讥讽。
“首辅大人,是陛下,他,他拿我妹妹的性命威胁我,我才……我才做下错事。”刘秋石有些急切地说道。
“哦?我竟然还不知道,你有个妹妹。”易寒的眸光幽深,看来宫中有些事,超出他的掌握了。
“是,是几月前才认回来的。她是我唯一的家人了。”说到妹妹,他的面容带上几分温柔。
“你觉得,凭小皇帝的能力,能够从我手中保下她吗?”他掀了掀纤长的眼睫,目光中满是不屑。
“自然不是,所以我请求大人您救救她,带她离开皇宫。无论您想做什么,我刘秋石,一定肝脑涂地!”
刘秋石的脑袋重重磕在地上,他太清楚,自己和妹妹已经沦为争权的棋子,他不可能活下来。相比于多疑的皇帝,他更愿意要首辅大人的一个承诺,这样的话,他妹妹还有活下去的可能性。
“聪明人。”他从袖兜中拿出一个药瓶,丢在了他的面前。
“我会帮你。将这丹药掺在他的膳食之中,每日一粒。”
刘秋石捡起那药瓶,塞进了自己的衣袖之中,叩首,“谢首辅大人。”
易寒从座椅上起身,走到窗边,透过几枝春桃,远远看到了跪在外面的洛风。
“记住了,你今天没来过这里,也没见过我,懂?”他微微回首,看了眼在地上跪着的人。
“明白。”刘秋石闭了闭眼,他太懂这话里的含义,若是被发现了,就只能畏罪自尽了。
“刘院判,喝完这杯茶再走吧。这是江南上贡的雪顶,一年只产百斤,好好尝尝。”
他回身,走过他的身侧,“喝完就送他回去。”
易寒打开了房门,寒气扑面而来,他拢了拢身上的狐裘,握紧了手中的暖手炉,就算阳光洒在身上也带着些冷意。
走过院子,他停在了跪着的洛风身侧,“起来吧,下次别再犯浑了。”
在他看不到的地方,易寒视线冰冷地注视他,希望他能听懂这话了,毕竟,这是最后的机会了。
“是,多谢主上。”他没有起身,直到那抹白色的身影消失在院中,才扶着僵硬疼痛的膝盖起身。
洛风盯着他离开的方向,目光阴冷,手紧紧握成拳,青筋暴起。但只是一瞬,他又很快恢复了正常,往另一个方向而去,而在阴暗的地方,一个身影闪过。
易寒在府中走了几圈,权当锻炼身体。毕竟,就原主那身体素质还天天搁屋子里躺着,怕是只会死的更快。
“大人,您怎么来这种地方了,怕是会脏了你的鞋。”车夫有些瞠目结舌,赶紧上前。
“备车吧,去宴欢楼。”
“是,是,小人马上去。”
车夫赶紧去棚子中取车,他忍不住在心里胡思乱想。先前吩咐下来的分明是午正时分出发,是以他就在此歇着,怎地现在巳正便来了,他还恰恰好被抓了个正着。大人不会怪罪于他吧,他有些颤颤。
“大人,请上车。”他取下凳子放在了地上。
易寒踩着凳子上车,里面铺着厚厚的毯子,茶水小食一应俱全,甚至还有一床褥子,原先的座椅处也改了设计,成了一处可躺的卧榻。
他斜倚在上面,将褥子盖在了腿上,马车晃晃悠悠地行着,他的意识也逐渐有些昏沉。他算是明白了,为什么将马车设计成这样,毕竟以原主的身体,他是真的会睡着。
“大人,到了。”
易寒微微睁开眼,抬手撩起车帘,外面是喧嚣的人流,还有一座雕梁画栋的高楼。
如果没记错的话,这里应该就是剧情的一个重要节点,关于连州赈灾的事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