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星予颈子一梗。
皇帝一般都是难违天命见阎王的时候才会离开宝座,蒋昭这摆明了是早早给皇帝算了寿数。
沈瓒笑意略略加深,“有几年皇上每逢年节就会叹气,说又实打实地没了一年寿命,把不知原委的宫人吓得什么似的。”
沈星予莞尔。
“得了闲再跟你说那位奇才的事。你到底想说什么?这给你带的,扯出去八十里远。”
沈星予敛容正色,“最近月霖所经历的那些事,早有人给过警示了。他高堂收到一封落款是蒋家前人的信件,信中说了她与月霖今明两年要遇到的大事,到如今,自此番回京到端王之死,桩桩件件无不应验。”
沈瓒动容,“竟有这种奇事?你说是不是蒋昭或他至交所为?他自名动天下到辞世,所遇奇人高人数不胜数,有窥探到天机的不在话下。”
沈星予很想承认,但临时换路数多有不便,故意拧了眉,“您怎么就跟蒋昭干上了?提到个蒋家就没完没了地说他。”
“你是不知道那人有多玄乎……”
“打住打住,”沈星予陪着笑,“甭管您怎么猜测,先听我说完行不行?最要紧的大事我还没说呢。”
“成成成,你说。”沈瓒放在何处都不是好相与的人,这一辈子的好脾气都给这个儿子了。
沈星予强调了端王之死的事情应验的事,说了将要发生的天灾。
沈瓒定定地望着他,不言语。
不相信?费心费力铺垫这么久,白忙了?沈星予腹诽着,坦然自若地稳稳地接住父亲的视线。眼下算不上撒谎,他只是用委婉的方式警醒父亲而已。
过了好一阵,沈瓒忽地一拍大腿,“绝对是蒋昭办的这事儿!不论他还在不在,都只能是他留给后人的。只有他才办得到!”说着腾一下跳下地,兴奋地转来转去。
“……”沈星予呆住。他和月霖预想了各类情形,独独没料到这一种。
在父亲心里,蒋昭到底是怎样的存在?神明一般么?
好像就是那样。
沈瓒消化掉起伏激荡的情绪,回身落座,态度更为郑重:“星予,在我有所举动之前,你必须跟我保证,所说这些都是真的。我不是信不过月霖和他娘,说实话,对照起来,我信不过的是你,毕竟,大事小事的,你骗过我好些回。”
沈星予又想笑又有些内疚,幸好早有准备,取出月霖的信件,“月霖说话比我更有条理,这是他写给您的。原想着用不到,没料到,您真信不过我。”
“兹事体大,别怪我。”
“明白。”
沈瓒看完信,喃喃道:“该怎么行事才好?”随即陷入沉思。
沈星予等了许久,起身道:“我帮您唤幕僚过来?”
“不成。”沈瓒大手一挥,“此事说服他们就得费一番功夫,安排各项事宜,他们也派不上用场,一个个肩不能挑手不能提,哪里拿的出确然奏效的法子。”顿了顿,又道,“月霖划出的道儿,倒是可以试试。”
沈星予暗暗松一口气。过程的确与想象的不同,最终却比预想中进行的更快更顺利。
“别走,咱爷儿俩仔细商量一番。”沈瓒说。
沈星予应得爽快之至:“行啊,难得您高看我一回。”
“说这种话亏不亏心?兔崽子,打小就欠揍。”儿子打小就欠揍,他这当爹的却是一手指头都舍不得动。当初是看着儿子就快没法儿要了,才把眼一闭,硬着心肠送到了萧先生门下。
万幸,小兔崽子彻底走上了正道,成了和顾月霖一样被萧先生看重的爱徒,也和月霖那种注定是文人翘楚的少年成了至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