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老爷、三老爷望着李进之,恨不得哭一鼻子。
自从这祖宗上回闹那么一出,两人每每回到房里,心绪如出一辙:怎么看自己的妻子怎么别扭,疑心她红杏出墙。
至于勾三搭四的对象,绝不可能是李进之,李进之替别人认下了而已。地痞流氓的头子,才不会把自污当回事。
揣着这种心绪,兄弟两个对发妻的态度能好到哪儿去?
问题是那妯娌两个也不是善茬。
二太太本就是河东狮兼泼妇怨妇体质,她冤枉挖苦二老爷是家常便饭,二老爷要是无事生非,她就能让他脱一层皮。
三太太的狠劲儿在骨子里,平时由着三老爷端着架子装腔作势,他要真敢往她头上扣七出之列的罪名,她就真跟他拼命。
如此,二老爷和三老爷对最怀疑的那个问题的试探,总是犹如隔靴搔痒,人家无知无觉,自己憋闷至极,偏又不敢再加把力。
导致这一切的罪魁祸首来了,兄弟两个只怕他说出更过分的事。
四老爷看着李进之,心惊肉跳。
上次他幸免于难,便看的明白,不过是纨绔摆了两个兄长也就是顾家一道,顾家只要敢硬杠,就是个面子里子荡然无存的结果。
现在,他担心自己步两个兄长的后尘,被强加上一顶绿帽子。
李进之轻咳一声,开门见山:“你们别满脑子腌臜事儿,我没闲心一再送人难看的帽子。”
兄弟三人不知该哭该笑。
“不过呢,”李进之痞痞地一笑,架起了二郎腿,“得看我要跟你们做的这笔买卖能不能成。”
“买卖?”二老爷强自镇定下来,赔着笑问,“不知公子有何吩咐?”
李进之将顾月霖的意思完完整整地表述,只是,用的是地痞的面目。
他才不会浪费力气跟财迷疯推心置腹,以暴制暴以恶制恶,永远是针对这种人的最佳方式。
兄弟三人陷入沉默。
家族存好几个月的生活所需,各房头管各房头的,听起来不难,实际却是处处为难。
自从顾月霖让庄子铺子断了府里的供应,府里已经乱套了:
厨房做的饭菜清汤寡水,申斥两句便大吐苦水,绕着弯儿地说明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之苦,言下之意是您想吃的好没错,但得给钱买食材;
府里三个房头的少爷少奶奶闺秀不清楚家中变故,轮番地找到长辈面前跳脚,要胭脂头饰干果酒水等等,抱怨饭菜一日不如一日。
三位老爷紧锣密鼓地掐了几回架,不分胜负,只好一起承担恶果,方方面面自掏腰包贴补公中,想着先打肿脸充胖子把冬日度过去,来年沉下心谋划一番,放下书香门第的架子,做做小生意。
有了钱才有舒心的光景可期,要是没钱,如今是流氓头子找上门,往后兴许就要沦落到是个人就敢上门挑衅的不堪境地。
李进之提出的事由,坏处是不会有盈利,好处是算起来也不亏。细论起来,他们就像是码头上不要钱的搬运雇工,先自掏腰包收集储备好这样那样的东西,等人来拿的时候,人家把你花的还给你。
如果李进之到期就来取东西,见顾家听命行事,日后总不会再为难。说起来,不少人都说过,那纨绔有仗义仁义的一面,他们没相信过罢了。
如果李进之到期不来取东西……每年进到腊月,物价就会噌噌地涨,他们转手卖出去就是了,价格比今时高一些,比时价低一些,还能赚到差价呢。
两相里权衡,这事儿只差一样东西。
兄弟三个避到里间咬了一阵耳朵,随后转回来。
二老爷道:“公子的吩咐,顾家自是没有二话,却终归担心您贵人事忙,到下个月中旬的时候忘了这件事。我们的意思是,双方能不能立下字据?”
“书香门第中人就是麻烦,”李进之笑意慵懒,对随从打个手势,“纨绔身边也有谋士,早已料定你们有此举。”
随从取出一份文书,交给二老爷。
二老爷接到手里,认认真真看过,转给两个兄弟,对李进之躬身行礼,“顾家的情形,公子必然看的一清二楚,不是我们谨慎,更不是小人之心,唯请公子海涵。”
李进之只是道:“没事。这种文书我备了不少,你们不是第一家,也不是最后一家。”
这是真的,昨日与月霖说笑间定下了章程。他根本没作息可言,凌晨到天亮之前,已经找过两个门第,签了文书。
二老爷得知有同道中人,心头大石落下的同时,生出几分困惑,想不通李进之做这种事有什么好处。
难不成,明年物价要和腊月里一样噌噌噌地涨?
要是这样……
一定是!
二老爷目光微闪。
虽然银钱不多,只能量力而为,那也可以尽可能地多存一些!
他打定了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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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休沐日,沈瓒要上大早朝。
顾月霖要见的也不是那位长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