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名太医在禁军督促下,一起来到菁华轩。
一踏进院落,太医们就开始腿肚子转筋:随时要杀人的法场似的,这到底是要出怎样的大事?他们胆子小,他们并不想经历。
顾月霖转身,示意跟随在侧的程佐。
程佐会意,走过去微声吩咐几名太医。
不消片刻,几名太医纷纷点头。
宁王看得讶然失笑,“顾阁老的手下,口才非寻常人可比。”
顾月霖牵一下嘴角,“并非口才好。事关重大,有备无患。”
“明白。”宁王转身直视着顾月霖,“淳风,你要知道,本王不论有无那一天,对你唯有钦佩和认可。”
“多谢殿下。”顾月霖拱手行礼。
“你啊……往后看,此次不论生死,我待你的心,你总会明白的。”宁王知道,被今上这么个混帐东西惹得暴怒的顾淳风,已经丧失对皇室中人的信任,但是,来日方长。
若有来日可期,顾淳风仍是他终生信任的第一人,恰如他的父皇。
顾淳风会看到,世人也会看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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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位太医轮番为皇帝把脉之后,得出一致的结论,禀明时也不掉书袋,说的全是大白话:“皇上身体亏空,又不节制得过了分,以至于……险些马失前蹄。皇上需要静养一段日子。”
马失前蹄是什么意思?在太医给出的前提下,是纵情之后险些精尽而亡的意思。没法子,他们找不出更贴切的说法。
孝期内干出这种事儿的皇帝,还有得要么?
皇帝揉着隐隐作痛的太阳穴,吩咐道:“对外只说朕偶感不适,将养几日便可。若是消息走漏分毫,你们几个也不用活了。”
他等来的并不是太医诚惶诚恐地下跪,而是院判躬身道:
“回皇上,此时此刻,宁王爷、顾阁老、魏太傅、沈侯、禁军方统领,均在正殿等候消息,微臣等人,无法隐瞒。”
皇帝瞠目。
原本瘫在床上的周昭仪也强行挣扎着撑起身,面露骇然。
“朕不曾传召,他们因何前来!?要造反不成!?”皇帝叱骂,“你们这帮见风使舵的狗东西,居然屈服在了那厮的淫威之下?!”
太医院院判既然是最先发声的人,便是早已抱定了豁出去的心思,闻言无声冷笑,“诸位大人说了,若您实在起不来,要他们多等些时候,也是可以的。”
一句“若您实在起不来”,瞬间消减了皇帝的帝王气焰,让皇帝不得不反思种种行径的后果。
皇帝颓然倒回到紫檀木的大床上。
下一刻,有几名宫女装扮的人入内,二话不说,将早已面色变幻不定的周昭仪拎出被窝,拖了出去。
皇帝大惊:“你们要干什么!?”
没人理会他,只是有人进到寝殿,将窗户全部打开来通风。而先前诊脉的太医,早已悄然退离。
皇帝始终死死地盯着门口,他知道有人要来,甚而笃定那人是谁。
约莫一刻钟之后,顾月霖走进来。
面色苍白得近乎透明,玄色粗布深衣,白麻镶滚衣缘,满身的杀气。
皇帝惊骇得撑身坐起来。实际上他很想跑,却已猜到无路可逃,也就放弃了拼力一试。
顾月霖在床榻两步外站定。
“你、你要做什么?”皇帝拼了命地维持天子威仪,然而力不从心,一张口便已露怯。
“这该是臣民问皇上的才对。”顾月霖缓声道,“我来,是要告诉你一些事情。你的儿女,已在我手里,你的皇后、贵妃是否消失,亦或闹出天大的丑事,全在你。”
皇帝惊怒交加,身形有些颤抖了,“你到底要干什么!”
“请你禅位。”
“……就为了你义妹和李进之、沈星予?”皇帝怒极反笑,只是笑容有些狰狞,“这只能证明,朕要将你们逐出官场是对的,怎么样的帝王,容得下你们这样四个人同在朝堂?嗯?你倒是与朕说说!”
“你可以容不下,却不该做得这般小家子气,你真是先帝的耻辱。”
“大胆!你属实狂悖!”
顾月霖不再理会,转身道:“殿下,请你带诸位进来。”
很快,宁王带着魏太傅、沈瓒等人进到寝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