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本报悉,布莱克先生在出狱后仍旧长期保有在阿兹卡班中受到的精神损伤,仍在漫长的养病生活之中。本报呼吁,魔法部官员应当更加地注重自己的司法流程,据本报发现,该案正是由之前家中惊变的老巴蒂·克劳奇主理。而且之前授予彼得·佩迪鲁的梅林一级证章,毫无疑问,也应该……”
和平啊,正义啊。
脆弱如烛光,又在黑夜中珍贵如烛光。
佩妮·德思礼最近发现她的邻居,女贞路三号,换人了。
最开始只是她在带达达的时候发现一辆气派的宾利停在隔壁,后来她几次发现从那辆宾利上下来一个姿态亭亭的女人,稳稳当当地熄火、走进她自己的庭院里。还有一次,她买菜回来碰上这个女人下班,德思礼太太推着婴儿车,女人拢了拢剪裁得当的风衣,抬起一双清冽的眼睛同她笑着打招呼。
“午好,德思礼太太。”
“午好,盖伦小姐。”
“这是达力,是吗,您把他养得真可爱!”
“谢谢你的赞美,盖伦小姐,您今天也是风姿喜人。”
盖伦家的花园打理的不错。德思礼太太带着品评的目光挑剔地看看,尽管她认为自己家的花园是修剪得最为齐整、自家的花木是最为挺拔的,但是她不能不承认盖伦家的花园布局美丽、良种丰富,自有一种婉转多姿的韵味。也许这是因为没有男主人的原因,她在心里揣测,一旦有了男主人,花园的打理总是要变上几番——不管如何,这个盖伦的品味还是比她之前的老邻居要好上几分。而且她客气地求自己指点是否需要给街坊邻居送上新来入住的礼物呢,后来也烤了一份栗子红茶慕斯蛋糕给自己送来——达达很喜欢那个味道,家里另一个小讨厌鬼也尝了一口——唉,想他做什么。算了,总之,在小惠金区花园,有这么一个得体礼貌的邻居也比其他什么老费格要好得多。她和自己多多少少客套了几回,当然按照人际交往的礼仪,就说到了请她上门喝喝下午茶,坐上一坐:不错,这么一个体面的邻居,要是能牵线搭桥,为弗农的钻机生意拉上几笔大订单也是好的。
只是她最近有一件烦心事。怎么说呢,一牵扯到“那边”,德思礼太太就老是要担惊受怕。自从她那古里古怪的妹妹出事了以后,她家里又多了个古里古怪的遗孤外甥——这外甥还是在门廊上发现的,吓得她差点摔了牛奶瓶。但最近呢,就是“那边”,隔了毫无音讯的一年,又离她收养这个外甥差点儿一年的时候,忽的来了信差。在一个多月前,她早上一下楼,就看到一只小猫头鹰脚上绑着信封停在客厅里,把她吓得要心脏停跳。德思礼太太克制住了自己的尖叫,轻手轻脚、颤颤巍巍地走近前来,那只体型娇小的长耳猫头鹰歪头盯着她,也没有什么大动作,等她把信封解开后,就扑啦啦地飞起来,叼了一块德思礼家的手指饼干飞走了。德思礼太太赶紧把窗户关上,生怕哪个邻居发现这只鸟是从她家里飞出来的,才转身回来拆开信封。
谢天谢地,这只信封上面用的墨水总归是黑色了。那上面朴素地写着:“萨里郡小惠金区女贞路4号佩妮·德思礼太太收”,拆开来是好大一叠英镑——和一封信。
“亲爱的佩妮·德思礼太太:
祝好。
距离您慷慨慈爱地接收哈利后已几乎一年,十分感谢您的照顾与付出。在我一些宽和的朋友提醒下,我才发现我似乎是忘记了一些必要的事情:请原谅我这个百岁的老人记忆不佳,一年前的那个晚上又是如此的慌乱局促。
这是您应得的,随信暂且先附上哈利五年的抚养费,我对普通的货币通胀不太了解,但是按照一定的比例进行了追加。请您放心,随意支配,如有不够,可下次通过猫头鹰带来您的回信。
再次向您表示深深的歉意。
您诚挚的,
阿不思·邓布利多”
佩妮·德思礼呆呆地站在客厅里,直到德思礼先生下楼,把楼梯踩得咯吱咯吱响。
“哦,佩妮,亲爱的——这是什么?怎么这么多——”
佩妮·德思礼转过去,愣愣地把信递给他看。弗农·德思礼的脖子涨红起来,他飞快地读了一遍,又倒回去读了一遍,和佩妮对了对眼色。
“这么说——是’那边’——他们良心发现了——”
“也许是吧,弗农,”佩妮干瘪地说,“我想,倒是有比没有好。”
德思礼先生咳了一声。“好吧,好吧,”他有点儿不知所措,“挺不错的,我待会儿就拿一部分存起来——这些里面还能预支一点,给达达买个大飞机——我有两个钻机的单子还没下来——”
佩妮点了点头,她似乎暂时地失去了语言能力,转身去厨房煎香肠去了。弗农盯着桌子上这一摞钞票,喉咙里咕哝了几声,他解开了衬衫的最上面一层扣子,拿来自己上班的皮包,粗粗扫了一部分钞票进去。接着,他就上楼去重整衣襟,他发现自己忘打领带了。
……德思礼太太摇了摇头,想把这件事暂时甩在脑后。这是一个阳光不错的下午,她正忙前忙后,泡了一壶玫瑰伯爵茶,烘了好些焦糖饼干,摆了一盘经典的英国胡萝卜蛋糕并玫瑰霜糖顶巧克力蛋糕和其他茶点,等阿卡西娅·盖伦上门。阿卡西娅也确实准点到了,她满面堆笑,穿了一身丝绸套裙,松松地挽了一个髻,带着一篮子金灿灿的蛋挞并一支绿松石的手表上门拜访,手表的底盘是做成了莫奈《睡莲》的立体雕刻,又有品味又有情调。
“我老是吃不太惯这边加卡仕达馅的蛋挞呢,”阿卡西娅亲昵地和德思礼太太说道,碎发随着前倾的动作在脖颈婉约地垂落,“您尝尝,可能会有一点淡,我糖加得不多……”酥脆的蛋挞皮被清脆地咬开,表面烧了一层焦糖壳子,和下面柔嫩可口的蛋挞馅配合得相得益彰,有一种葡式蛋挞特有的改良后清淡归本味的口感。达力·德思礼在旁边的儿童椅里发出呀呀的声音,用力地挥舞着手臂,接着就被德思礼太太喂了一口蛋挞芯芯。
达力有一双水汪汪的蓝色眼睛。阿卡西娅拿了一块焦糖饼干,微笑着听佩妮·德思礼讲她的家居心得,以及小惠金区花园的家长里短,间或地捧她两句。客厅那边还有一个婴儿篮,但是她并没有刻意去注意,而是拿着食物逗起了达力。
“哎呀——小达达,是这么叫的吧,”得到了德思礼太太的首肯后,阿卡西娅又叫了一次,“我听说小孩子不同的年龄段有不同的训练敏感区呢,好像出生到21个月,也许更久——之间是训练抓握之类的精细动作和反射,听说对小孩子大脑发育也有好处。”
“是吗,”佩妮·德思礼热心地说,“听您说的,我该多看看——我的好达达一定是最好的好孩子。”
“那是一定。我妈妈说小时候带我的时候就很喜欢看儿童教育的书籍和节目,她最喜欢的是一位德国教育家父亲的著作——叫什么来着?不太记得了,但是她的确很爱实践那些教育理念。”
德思礼太太撇了撇她那薄薄的嘴皮子。“您一定是家学渊源,”她伸长了脖子,端着茶杯试图暗暗地打探,“萨里郡像您这样的人家也是很少的吧?我很喜欢您的花园呢。”
阿卡西娅笑眯眯地尝了一口霜糖蛋糕道:“蒙您垂爱,要是哪天有空,您来我家里坐坐也好。”
“我真想呢,”德思礼太太很快地说道,“您家里是做公司的吗?今天是工作日,我还担忧您今天不方便来……”
“不过是继承一点家族生意罢了,”阿卡西娅微笑着说,“偶尔假装松口气也没有关系。德思礼先生是格朗宁的吧?我听说生意很好,钻机口碑做得也很好,要怪就怪这几年经济不太好……”
“是的,”德思礼太太忙忙地握住了达力想去捞饼干的小胖胳膊,阿卡西娅似是毫不在乎地微笑地看着这一幕,带着一副仿佛觉得此景真是童趣横生的表情,“虽然不是生意很大,”她与有荣焉地挺起胸脯,“但是他真是努力工作。”
“负责任的丈夫与父亲是家庭的必需,”阿卡西娅微笑着点头,“可惜我的生意和钻机联系不大……钻机应该是和建筑……市政厅……有关的,不是吗?”她看了德思礼太太一眼,而后者点头如捣蒜,“在这方面回头我去问一问朋友,看看他们最近有没有相关的单子呢。像您这样有良好教养的人家,我们正应该多来往才是。”
德思礼太太喜笑颜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