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紧。谁知道呢?”不是阿卡西娅的错觉,车似乎开得稳而柔和了许多,随着大狗呼哧哈气的声音。“前几天还去偷工业酒精喝,没死已经是了不得了。”
“哦……”阿卡西娅轻轻说。
年老的女人把着车盘。“我的罗佳去劝他……他还有劲打人呢。不怪费申上校愿意接您,这不是彼得堡,更不是莫斯科——不管怎么,得活。但我还是得说,希望您到时候不会干点什么……我们的子弹不是吃白饭的。”
“不会的,您放心吧。”阿卡西娅柔和地说。小天狼星的灰黑色狗狗眼转来转去,露出了眼白——就是那种狗会读空气、在不知所措的时候会做出的表情。阿卡西娅只是呼噜着他的背毛,一下一下的。
女人又转过去看茫茫的、森林拢住的前方。这条小路泥泞而隐密,偶尔草丛里也会有什么动物窜过去,车窗玻璃上已经起来了迷蒙的白气。
瓦列莉亚的眼睛是苍蓝色的,这双眼睛并不老,还像有韧劲的鹰。这双眼睛从后视镜里偶尔会极快速地打量后座上的年轻女人一眼,又很快地缩回去。那只狗的确很大,很漂亮,很有威慑力,但一看就不是实训过的,带着一种清澈的茫然。瓦列莉亚转过了头。
车速提高了。
“要我说,”她说,“您这样的漂亮孩子不该来。”
“啊?”
“您是感兴趣吧?”老人的语调里有一种浓厚的悲哀。“谢谢上校把这个活派给我,家里就是黑面包也不多了。您的狗也养得好,您也不像探子。可是您的狗就像您一样,训练这些用不上的东西只会让它受伤。这不好。”
“哦……”阿卡西娅没法说在一只耗子那用得上。她只好摸着小天狼星的背毛,说:“唔……它是个自信心很强的孩子。”
“我也养过狗。”女军人说,她像老去的武神,但此刻神思缥缈,女武神回到少年的木屋前,守着那筐小狗微笑。“没有您这只大。当时正是卫国战争呐——它们很快就都死了。还有一只猫,我叫她叶琳娜——和我的宝贝卡捷莉娜——一起死了。卡捷丽娜后面还有娜蒂亚:她刚刚为我们典当了她的最后一枚金质奖章,哈!”
小天狼星不再哈气了。他笨拙地趴了下来,鼻子里轻轻地喷了一口气。
“我不埋怨什么。”瓦列莉亚说。“您还是不要穿得太单薄了。这儿太冷了。他们等会应该会检查您的手提箱呢。”
“谢谢您。”阿卡西娅说。她们聊起了别的。
又开了一个小时。
年轻的女人和年老的女人挥手作别。瓦列莉亚把车座靠背拉低,往后躺去——忽然她摸到了什么。在手边的坐垫下,有一把小小的金珠。
她回到家里。炉火冷了,有一张凳子歪倒在地上,就好像同样歪倒在地的那个中老年男人一样。娜蒂亚没织完的围巾散落在地上,桌巾东倒西歪,上面有呕吐物的痕迹,小酒瓶子打翻了,里面一滴不剩。
她跨过这一切,跪倒在开着的窗前。冷风无情地吹进来。
她说:“主-啊,请您保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