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魂器不过是将本该走远的幽魂强行拘于世间的工具。”盖伦说。“而幽魂受到重创,等它积蓄力量,再造肉-体,也需要个好几年。在此之前的头几年就是黄金时间,但是我很可惜地看见,因为没有足够可信的人的背书,以及一部分过激食死徒的流窜作案,巫师界仍然风声鹤唳,仍然战战兢兢,因为没有人确定他是否真正离开。”
“但是如果他真的离开了,并且无力参与,无力插手战后重建,暂且无力报复呢......?”她轻声说,目睹着斯内普胸口逐渐起伏得更厉害了。
“......”
“你想要什么内容?”他艰难地说。
“当然是当第一个抹黑的人了。”女人露出了一个看似一点也不邪恶、温柔明亮的笑容。
“……在我所知的药物里,福灵剂,是具有过度饮用后可致轻狂自大的后果。而您眼看简直是说不定已经中毒颇深了。”半晌,斯内普才憋出来一句讥诮。
盖伦耸了耸肩膀。
“总不能就把这样的黄金舆论时间托付给巴拿巴斯·古费*这样的人吧.......?”她循循善诱道。“唉呀,那真是可惜......我还担心,过于内部的专访是否太锋锐了一些呢。”
斯内普盯了她一眼。
“黑魔王法力一向高强......”良久,男人才说道。“是一种难以想象的高强......”
“是啊,是啊,”盖伦轻佻地说,“麻瓜遗传学里有一种发现,区域间隔越大、血缘差距越大的两个个体结合往往会生出更优秀的后代。混血法力高嘛,邓布利多教授是,您是,伏地魔也是——哎,您别这样看着我呀。看,麻瓜医学其实也有许多重大发现,我想您要是把它和巫师药剂学结合起来,也会有了不得的进步的。”
斯内普很难听进去后半截话。
“您别这么惊讶了——我也很难理解为什么自己混血非得宣称纯血至上的政治理念,这不是打自己的脸吗。”女人饶有兴致又仿佛隼一般地牢牢盯着他,像看待已入网中的疲惫猎物。“我告诉您这个是因为刚好聊到这了,您可暂时别告诉别人——这个做成专访大概得到第三期呢。”
黑袍回归了人群。
阿卡西娅静静地沉思着。她固然诱使这位魔药大师答应“在空闲时候给幼儿园熬一些感冒药水之类”,也和他成功接头做了信息交换——虽然更多是单方面的给出。从一些情感分级理论来看,内疚几乎是最高等级的负面情感——挣-扎着的黑色的潮水,揪紧了似的,会反复地冲刷堤岸,会用幽咽的泡沫缓慢又无穷无尽地啃噬着那一颗巫师的心。
那一颗活活的心从此就陪葬给死人了。
蜡黄的脸色不再能靠补充维生素来恢复红润,紧裹的黑袍也如修道士的衣装从此紧锁。这会加速他生命的消亡吗?阿卡西娅不知道。但是从处理上说,残酷地说——如果他始终是一个悼亡者。
那么故事会轻松得多。
每个人都会有自己背上的十字架。
阿卡西娅想。她也有她的十字架。
她轻轻敲了敲那副金画像的边框。
一位女子探出头来,松了口气。
“莉莉,你怎么想?”阿卡西娅轻声说。
莉莉·伊万斯带着复杂的微笑神情,浅浅叹了口气。
“关于黑魔王的身世......我倒是真的很好奇那篇第三期的专访要怎么写来着。”她也调转了话题。
“啊......”阿卡西娅笑道。“这个嘛......”
阳光照进了长廊,春风吹不动的是画中人的发丝,于是隐约了青春面庞。
“什么是地狱?
我一直认为无力爱人的煎熬便是地狱。”
———陀思妥耶夫斯基《卡拉马佐夫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