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病生得很重,陆鸣弓发了两天两夜的烧。
等他醒来后,整个人变得沉闷且不爱说话,他的两个可爱前桌还觉得很奇怪,可惜问也问不出话来。
她们见陆鸣弓不说话,便想着法子找鱼岸说话,四个人的友谊重心似乎稍稍变了变,陆鸣弓察觉到了,可仍不想说话。
他开始对除了题目以外的任何东西保持着无感,包括鱼岸。
起初鱼岸也找陆鸣弓沟通过,可他什么都不说,甚至还朝鱼岸发了火,所以鱼岸也不打算继续问了。
一时间,两人之间的关系冷到冰点。
陆鸣弓只顾着刷题,盲目地写试卷,写题目,卷得别人看见他就有些害怕,可他像听不见外界的声音,只知道只有待在知识的屋子里,他才会安全。
鱼岸最近去了哪里,他不会再在意,他不会钻到鱼岸的床里,像是找到家的孩子般甜甜地笑着夸:“好香香的洗衣粉味!”
他用过更好的,享受过更好的父母的爱,就算鱼岸的爱也是真诚的,可在谎言面前,所有的好都得被分析和怀疑,这是人性的自我保护机制。
任何人都逃脱不了这个怪圈。
生活恢复了平静,不过让人觉得奇怪的是,马秘书会借着大货车司机的身份来看望陆鸣弓,陆鸣弓找个机会一问,才得知鱼岸害怕陆鸣弓想家了,所以拜托马秘书继续用这个身份去看他。
多贴心的哥哥。陆鸣弓冷笑一声,想起鱼岸对那瓶香水的渴望,又想到自己竟会把感情寄托在这样一个人身上,不由得更厌恶起现在的环境起来。
陆鸣弓似乎没有意识到自己现在的状态已经差到无人敢靠近,一整个初一下学期,陆鸣弓都处在独来独往中度过。
到了初二,陆鸣弓的成绩仍然遥遥领先,鱼岸和他不再继续坐同桌,不过也奇怪,离开陆鸣弓后的鱼岸竟也独立自主起来。
他的成绩也涨到了年级前二百名,陆鸣弓对此不是很关心,他所有的情感系统像是被封闭,谁都进不来。
只是鱼岸一旦有了新的朋友,陆鸣弓就会一改冷到极点的状态,笑眯眯地把他的朋友“骗”过来。
其实说骗是不准确的,陆鸣弓只需要对他们稍微绽放一点好脸色,把自己的作业施舍给他们抄,再给他们买一点很贵的礼物,这些人马上会拍拍屁股离开鱼岸身边。
陆鸣弓不再缺朋友,可他也不再和鱼岸相熟。
陆鸣弓每个月都会问马秘书,他什么时候可以回去,马秘书让他再等等,他们一定会在陆鸣弓十二岁之前接他回路家。
十二岁……陆鸣弓面无表情地数着日子,他还有半个学期才能到十二岁,何时才能到头啊……
就在陆鸣弓的生活陷入只有抢走鱼岸朋友和学习的日子里,校园里发生了一则非常重大的消息。
那便是高中部的语文老师程老师被爆出是同性恋。
这件事轰动了整个初中和高中部,据说程老师祸害了好几个初中部的学生,学生们的聊天记录都已经传疯了。
只见程老师的不雅照正被人做成了PPT,挂在了聊天群里,不过程老师被处罚得不深,他似乎只被停职了,并没有被开除。
这三个字像是炸弹般,在陆鸣弓耳边炸开,他一整节课都在神游。
一瞬间,鱼岸为了小桃姐微微弯下的腰肢,讨好地朝着钱泉微笑的模样,他和大鱼哥勾肩搭背时,大鱼哥摩挲的亲昵的动作……
每一个细节都在陆鸣弓脑海里盘旋,他想起马秘书上次说过大鱼哥他们之前是带着鱼岸一起做坏事的,他能为了钱背叛陆鸣弓,难道不能为了钱出卖自己?
然而迟来的回忆里,程老师的影子在那日的路灯下被拉得老长,陆鸣弓想起那日掐住自己后颈的手,被捏脸蛋时的不适,才后知后觉,一切是多么的恶心。
一下课,陆鸣弓面无表情地去了洗手间,他干呕了好一阵子,才发现自己什么都吐不出来。
哦,原来这两天他只吃了两三片面包,当然吐不出来。
陆鸣弓吃了一块糖,却丝毫不觉得饿,他请了一节体育课,有些病恹恹地趴在桌上。
他新勾搭过来的朋友逃了体育课,买了两袋饼来班里,一进门他便瞧见陆鸣弓死气沉沉的模样,不由得愣了一下。
“陆鸣弓,你今天怎么了?”
陆鸣弓的肚子不合时宜地响了一下,他抬起头,看见新朋友手里挂着的大饼袋子,不由得两眼放光。
“快,给我一块饼吃,饿死了。”
新朋友仗义地抛过去这半张酱香饼,笑道:“我还打算吃两个口味呢,被你截胡了。”
两天没吃饭,陆鸣弓差点连饼子都嚼不动,他狼吞虎咽地吃掉一半,新朋友是个好学习的,他把书摆到陆鸣弓身边,两人边吃边讲题。
讲到一半,新朋友伸了个懒腰,戳了戳陆鸣弓的胳膊:“你知不知道那个程老师?我给你说,我妈认得他,我现在都不太敢跟太多人说,我妈说他其实是个可怜人。”
“可怜人?”陆鸣弓嘴里塞着饼,想起这三个字不由得攥紧饼,如果这个世界上谁都是可怜人,那可怜也会通货膨胀了,陆鸣弓很想知道自己的可怜,在这个满是可怜人的世界排名第几。
“哎呀,他这个人啊,山里出来的……好像从小就被糟蹋,反正出来之后也被糟蹋,然后……精神就变态了,开始糟蹋别人……”
新朋友压低声音,尽管压得够低,但在班上还是不算小的。
陆鸣弓的大眼睛里闪过一丝恨意,他冷哼一声:“哈哈,山里来的多半都有点病,不是脑子有病就是身体有病,同性恋……呵呵,都是一群恶心的家伙……”
新朋友有些疑惑,他嘶了一声,问道:“你哥不是山里人吗?你不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