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念枝深吸一口气,控制好情绪后,才缓缓开口:“林桉,我是念枝。”
对面沉默了,紧接着就是一阵窸窸窣窣,像是从床上弹起的声音。
周念枝都能想象到电话那头,林桉一定是非常震惊,看了好几眼号码。
林桉还是不敢相信:“念枝!你真是念枝?!你不会是骗人的吧,别骗我啊,我没钱。”
“连我的声音都听不出来了?”周念枝笑了笑,心想林桉这么多年还是一点没变,“脸脸。”
对面传来一阵激动的尖叫声。
“啊——”
周念枝将手机从耳边放得稍微远些,避免林桉的声音震穿她的耳膜。
直到尖叫声停止,周念枝才把手机凑了上来。刚一拿过来,又是一阵惊天动地的哭吼声。
“只有念枝和云云叫我‘脸脸’,呜呜呜呜呜,真的是你啊。”林桉哭诉道,“你还知道来找我啊,周念枝你太狠心了……”
本来情绪都收回去了的,结果一听见林桉的哭声,周念枝所有的委屈都涌了出来,又哭出了声:“呜呜呜呜呜呜脸脸,我才刚跟你打电话,你就骂我呜呜呜……”
“你怎么也哭了啊,一会宋予礼又要心疼了。”林桉擦去自己的眼泪时,一想到周念枝还有人给她擦眼泪就更难受了。
还没等周念枝回答,林桉又开始哭诉:“这么多年我都想说,难怪我一直觉得宋予礼针对我,后来你们俩在一起,我才意识到是因为我跟你走得太近了呜呜呜呜呜……”
周念枝那边哭得更大声了。
林桉察觉到不对劲,先收起自己的情绪,小心翼翼问:“她不在家吗?”
周念枝还是在哭,甚至林桉能感受到她那边哭得一抽一抽的。
林桉大胆猜测最坏的原因:“你别哭了啊,到底怎么了,吵架了?不应该啊,就你们俩那爱的程度,再怎么说……”
周念枝边哭边说,打岔了林桉的话:“我们分手了呜呜呜呜呜呜……”
“什么!”林桉都快在床上蹦三米高了,“你说你俩分手?”
周念枝抽抽噎噎:“是啊……”
林桉还是不敢相信:“可是前两天我跟宋予礼联系的时候,她都没提起啊。”
“我们两年前就分手了。”周念枝擦了擦鼻涕,稍微冷静了一点,不再继续哭泣。
“啊?所以你是因为分手才跑的?”林桉又想起两年前周念枝不道而别,甚至还把号码换了,连任何联系的方式都没留下,去她家找也没人知道,“好啊周念枝,居然为了爱情,抛弃陪伴你这么多年的好朋友。”
“对不起嘛……”周念枝将脚也放在沙发上,整个人蜷缩成一团,环抱自己。
“我就说一向不待见我的宋予礼怎么主动找我要我的联系方式,我一开始还不敢给,以为宋予礼出轨了,后来一想怎么会出轨我,应该是想更了解你一些,所以才给了她。但你放心,我都忘记了我有她的电话,连找你的时候都没去问她。”
林桉忍不住嘀咕,但声音刻意压低了些,不知为何,明明很久没见面了,但只要一想到宋予礼冷冷的眼神就会让她不寒而栗。
周念枝忍不住发笑,说林桉不关心她吧,一有新号码就来打电话给她,说关心她吧,找她的时候都没想到去问问宋予礼这个人。
说着说着,林桉突然想到一个很奇怪的点,疑惑问:“不对啊,你怎么找到我的电话的?之前那个卡套餐不好用了,我换了个新卡啊,那时候我们都忙着找工作,好久没联系,换了号码后刚想给你打个电话让你存,结果一直打不通,后来才知道你与盛阿姨跟人间蒸发了一样,谁都找不到……不对,跑偏了,所以你从哪找来我电话的呀?”
周念枝坦言:“宋予礼给我的。”
林桉先是“哦”了一声,而后猛然觉得不对劲,语速飞快地说:“所以你们现在还住一起的啊?不是说分手了吗,那她听到我刚刚的话了吗?”
“没有没有。”周念枝赶紧否认,免得林桉又浮想联翩,“上个月我们才又见面的,她刚好成了我的邻居。”
“邻居?”林桉错愕不已,感慨道,“不是,你俩这缘分真是没谁了啊!”
“先不说这个了。”为了避开聊关于宋予礼的一切,周念枝主动岔开了话题,“对了,听说有同学聚会?”
林桉说:“是啊是啊,我也是不知道宋予礼已经跟你分手了,翻通讯录找人的时候找到一个备注为‘冷’的电话号,想了好久身边姓冷的同学,拨过去才知道是宋予礼,哎呀,早知道我之前就不乱备注了,人一老,记性越来越不好了……不好意思,又跑偏了,我一开始在说什么来着?”
周念枝听到“记性不好”时愣了愣,接着回过神,笑了笑,悠悠回答:“同学聚会。”
林桉长长地“哦”了一声,又接着说:“这还不是我们班长组织的,说多年同学聚聚也好,我说可以啊,然后他就直接把联系同学这事交给我了,他本来想找你的,因为你认识的人多,后来联系不到你,干脆就来找我,说什么我认识周念枝,肯定也有很多人的联系方式……吧啦吧啦说了一大堆,我就答应下来了,谁成想班上的同学基本都换了号码,想要找个人,可费劲了。”
周念枝抱着自己,静静听林桉叽里咕噜说的一大堆话,此时此刻仿佛又短暂回到了高中,在被因为话太多分开之前,林桉曾是她的前桌,天天一有什么事情就转过头说个不停,上课铃声有时都阻止不了她们俩的那股说话劲。
好像一切都没变。
身旁来来往往的同学又浮现在眼前,客厅的桌子也化成了课桌,上面堆满了新发的卷子,抽屉里是塞满的课本,后桌又在抱怨作业怎么那么多啊。
周念枝心情稍微有所好转,一边聊一边穿上拖鞋,想要去拉上窗帘。
可刚一走到窗边时,她才清醒地认识到,回忆之所以美好,是因为再也回不去了。就算之后多想复刻往日的场景,都不可能有当年的感受。
以前的窗外是打打闹闹的同学,一个追着一个跑,笑声爽朗。现在的窗外一片寂静,灯光下只剩偶尔走来的路人与穿行的车辆。
“念枝!”林桉在电话那头又喊了一声,“你咋没说话了呢,睡着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