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坐宋予礼的车,周念枝有些局促不安。
上车前,她鼓起勇气,想把自己的包放在后排,却被宋予礼的一句“你坐副驾吧”吓得一哆嗦,差点没拿稳包。
周念枝应了声“好”,把包匆匆一放,又打开了副驾驶的门,坐上去前,她还有些犹豫。
宋予礼轻声催促:“快上车吧,早点回去。”
周念枝只好坐了上去,系好安全带,双手搭在腿上,没有说话,一直偏头望向窗外,企图来分散注意力。
车子启动,走在马路上,往上高速路的方向开。
宋予礼问:“晕车了?”
周念枝说:“没有。”
“那你怎么看起来比我一个开车的还紧张?”宋予礼语气放轻松了些。
周念枝咬了咬下唇,其实她自己也说不上为什么这么紧张,大概还是因为爸爸的事情给她留下巨大的阴影,以至于无论过去多久,只要一坐上车,仍有一些来自心底的恐惧感将她覆盖。
驶上高速,速度加快了些,但宋予礼仍然开得很稳,这也让周念枝心安了不少。
她呼出一口气,放松了些,问:“你什么时候学的驾照?”
宋予礼说:“大学的时候。”
周念枝“哦”了一声,感慨:“大学的时候你那么忙,还学了车呀。”
宋予礼超完车后,看了看后视镜,从超车道离开,回到二车道,说:“我学得快。”
周念枝认同地点点头,高一还是倒数的宋予礼,在高二时突然一跃升上班上前十名,再努力努力,直接创造了倒数变年级前十的奇迹。
她们的距离,从隔了几百人,到几十人,最后紧紧挨在一起,不相上下。
一开始周念枝还坚持给宋予礼讲题,直到她看到排名那一刻,彻底惊呆在原地,还是其他同学跑了过来,确认宋予礼不在,悄悄凑到周念枝跟前问:“周念枝,你好厉害啊,你是怎么跟宋予礼讲题的呀?给我们也讲讲呗。”
周念枝想到这,忍不住勾了勾嘴角,车窗上倒映出她的笑容。
让她想想啊,当时她是怎么做作地把碎发别至耳后,然后翘起尾巴,一脸得瑟地说——
“哎呀,一般一般啦。”
好装。
好好笑。
周念枝嘴角几乎压不下去,甚至越想越觉得太有趣了。
宋予礼看后视镜时,瞥见了身旁人一脸笑意,转了头,继续望向前方,问:“在想什么,这么开心。”
“可能是要回去了。”周念枝看着窗外的路牌,感受车子的游动,正在奔向家的位置,“我又想起了高中的事情。”
“你以前不是觉得高中很痛苦?”宋予礼握着方向盘,目视前方。
周念枝长长叹了一口气,这些年来的经历像是电影画面在眼前闪过,感慨:“现在长大了,才懂‘少年不知愁滋味‘啊。”
以前稍微被指责两句就觉得天塌了,粗心做错了一道题就要郁闷许久,朋友跟其他同学一起去厕所没喊上自己,就是要哭要闹要绝交的程度。
现在脸皮厚到被骂完都不知道骂的是自己,只要没算错钱,其他就都是小事,至于朋友,一个人吃饭才是常事,社会上哪还能遇到那些无话不谈的好友呢,偶尔能跟自己说上两句话,都觉得是难得了。
宋予礼稍微提了点速,说:“长大也有长大的好处。”
哪里好了……
周念枝用余光匆匆看了一眼宋予礼,而后立马心虚地偏过去,继续望向车窗外。
成长让周念枝难过的是,她不能再天真地做一个被宠爱包裹的女儿,不能再成为一个坦然接受对方爱意的伴侣。
她宁愿被荆棘裹挟,也要让她小心翼翼呵护的花绽放。
以前的周念枝,总以为只要相爱,生活就很简单,苦与难全都可以丢一边。
直到命运朝她招招手,是她说——
“嘿,就你叫周念枝吧,收好啦,这就是你的命。”
周念枝脸上的笑容又消了下去,无力地将脑袋搭在后背上。
宋予礼应该是察觉到她情绪的变化,问:“怎么了?”
“你专心开车。”周念枝心里难受,嘴上也没有好好回复,“不用管我。”
就像周念枝在分手那日所想——
你往前走,往前跑,飞向更高处。
千万千万不要回头。
不用管我。
宋予礼也没说话,一直朝前开。
“我刚刚候补到了从老家到这边的票。”周念枝看了眼手机消息,闷声说,“走的时候就不麻烦你了,到时候我会把车钱付给你的。”
宋予礼只说出一个字:“好。”
一晃眼,就是三小时过去了。
宋予礼开得很稳,周念枝没有一点晕车的难受。
“前面有个服务区,我加点油,顺便休息,吃点东西再走吧。”宋予礼往右变道,行驶一截路后,进入了服务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