围着他的几个汉子以老余为首都往后撤了一步,一脸疑惑地看着她。
终于有人问了:“他,不是哑巴吗?”
“是啊,哑巴能笑出声?”
“不应该啊,我们村那个哑巴笑起来都是嗯嗯嗯,不会哈哈哈。”
“别是受什么刺激了,疯了吧?”
听着他们七嘴八舌地议论,江持盈慢慢从地上爬起来,挺直了胸膛,中气十足地走到老余面前,踮起脚尖拿手指头照着老余的胸口点了三点。
这简直就是公然挑衅。
老余哪能经得起这般,眉毛一拧,抬手就想砸下一拳。
谁料江持盈轻轻竖起两根指头拦住要落下的拳头,盯着老余笑道:“老余兄弟,我很欣赏你,你可想好了,这一拳打下来,你就没法上山走货了。”
她这话说得铿锵有力,字正腔圆,围着她的几个汉子顿时面面相觑,议论纷纷,没听懂江持盈这话什么意思。
他们没听懂,但老三和老余肯定听懂了,江持盈玩味地看着两人的表情。
老三和老余当然听明白了,昨天晚上他们刚说起张头领要派小头目来选人的事,这事还是他山上的兄弟秘密打探的,山下并无人知晓,眼下这个小哑巴竟然坦荡地说起来此事。
这个小哑巴不简单!
当然,现在小哑巴竟然还不是个哑巴,都是骗他们的。
老余不敢轻举妄动,退了两步跟她拉开距离,其他几个一看老余退了,又窃窃私语起来。
不过老余并没这么简单被吓住,他板着脸道:“迟兄弟先是装哑,现在又说这番话不知是何意思?”
哼,想套她的话。江持盈心里冷笑一声,她打什么算盘很简单,昨天晚上她潜在仓库知道了老余的背景,也就知道了老余眼下最怕的人就是山上派下来的暗查的人,既然是暗查想必也没人知道他的身份,只要让老余以为自己就是山上派下来的那个人,那他们就不敢对她怎么样。
江持盈轻叹一声,故作无奈地摇了摇头,目光一一扫过众人,语气意味深长:“你们的底细,我早就知晓。老于,你家中尚有老母,弟弟着急娶妻,上山走货这么好的机会我想你也需要,我这几日看下来,就你最认真,正准备回去给张头领保举你上山,不想你竟不愿啊。”
老余没想到她竟然连他家里的事都说得一清二楚,他愣愣地看着老三,老三也惊住了,只是一个劲儿使眼色,让他好好答。
“我……我,没有不愿,我求之不得啊,只是……”老余是真慌了,话说得磕磕绊绊的。
江持盈知道十有八九把他们唬住了,但是秉持了戏要演全套的原则,她找了块石头坐下,折下一根草棍,指着剩下的几个汉子点评:“你,老三,不是没有考虑你,但是家里孩子还小,至于阿铸,你还小,且在这锻炼几年。”
“还有你……”不好,江持盈暗叫,这个人她不认识,但是不管怎么样,长得这么圆咕隆咚的,肯定喜欢吃,于是她随意道:“你还是,少吃点儿吧。”
江持盈一边说,几个人纷纷变了脸色。她竟然将他们的情况摸得一清二楚,这真是上头派来的没错了。
江持盈此刻顶着光环,几个被他点到的个个赔着笑脸。
当然也有说悄悄话的:
“真的是他,我听说那人个子矮。”
“是绰号矮脚虎那个?”
“没准就是,霍大哥身边什么时候跟过废物?”
江持盈敲了个二郎腿,咬了根草棍,完全地进入了角色,也不管他们议论,只心里默默吐槽一句:矮脚虎,真难听。
听到他们说到霍大哥,想起陆闻铮还在竹屋里,得赶紧把这些事了结了,于是轻咳一声。
“老余,你刚刚怀疑我偷东西,还要不要查?”江持盈瞥他一眼,淡淡道。
“不不不,绝无此事!”老余尴尬的笑堆了一脸,慌忙摆手,连连否认。
“哦?”江持盈慢悠悠地转过身,眼角微挑,“那可不行,不查怎么洗清我的罪名呢?”
江持盈作势要解开衣裳,一边解一边靠近他。
老余吓得连连道歉,然后扑通一声跪下了。
老三见此情景插话:“这样,迟兄弟,让阿铸去仓库看看,是不是都好的,那不就搞清楚了”说着就朝阿铸使眼色,那个小胖子急急跑去了。
江持盈看那老余惶恐的样子,憋笑别的肚子疼,幸好阿铸腿脚快,气喘吁吁地回来禀报道:“仓库一切安好,门窗未损,什么都没丢!”
他再不回来,江持盈就要笑出声了。
这边老余或许惦记着自己刚才咄咄逼人犯下大错,又继续赔礼道歉:“大人您息怒,是老余眼瞎,我自罚——哦不,自扇耳光三下,以示悔意。”
江持盈道:“算啦。”她其实并不想闹得太大,毕竟只求自保,见事态已平,便打算赶紧回去。
然临走前,她又意味深长地补了一句:“此事,你们最好守口如瓶。毕竟,其他兄弟不知内情,若是让我察觉有人多嘴……”江持盈最后给了个眼神,几个汉子各个称诺,赶紧散了。
闹了这一会儿,天早就亮了,江持盈刚刚又一次死里逃生,心情大好,她抬头看看那湛蓝的天空,心里笑起来。
不错,是个晴天。
当然,这份好心情转瞬即逝,她刚走两步,就看见陆闻铮在一棵树底下,远远地看着她。
晴天霹雳。说的就是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