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我没事,这驾车的小厮在干什么!”
“你别急,看看可是有什么情况。”
伊娘打了帘子出去一看,外头赶车的哪里还是迟家的小厮。
“你们是谁?停下!我让你们停下!”
江持盈听了也心里一惊,却没动声色。
她坐在车里看得见外头的情景,那两个汉子一身家丁打扮,头也不回,只一味驾车,任由伊娘在身后拉拽却纹丝不动,马车也只走了一会儿,然后拐进一个陌生的小巷,停了下来,看四周似乎是一个后院。
终于,其中一个家丁下了车,回头对着车里的江持盈道:“冒犯了,我家老板请姑娘来喝杯茶。”
说完行了个礼,示意江持盈下车。
伊娘挡在车门口,对着那人啐了一口:“你家老板什么人?哪有这样请人的,你们这是绑人!”
江持盈掀开马车的小竹帘,朝外看了两眼。
雕栏玉砌的两层小楼富贵非常,周遭还能听见集市里的吵嚷声,应该是离东市不远的地方。不知道这人口中的老板是谁,但敢在大街上夺马车的,必非等闲之辈。
看来,这茶是不喝也得喝了。
江持盈深吸一口气把心沉了沉,缓缓道:“伊娘,下车吧。”
陆闻铮也在这雕栏玉砌的钱庄二楼。
二楼的雅间比外面看来更奢华雅致。西域邦国进贡的镰叶纹地毯铺满整个地面,两边博古架上依次陈列着各色样的宝石、水晶,正中间一方巨大的黑漆螺钿屏风。陆闻铮就坐在这屏风前的胡榻上,门口的人姗姗来迟。
“褚公子,能叫我等这么久的,满京城也就你了。”
陆闻铮咬了口里的冰镇西瓜,仰头靠着软垫,不看来人。
那人呼哧呼哧地跑进来,一身精致的绸缎外衣被他乱糟糟拎在手里,扔给了后面的下人,他一屁股坐下,转手把陆闻铮举着的半块西瓜夺过来,恨恨道:“老子在底下忙了半天,都快热昏过去了,你还不乐意等!”
“你那是为了你的钱忙,又不是为了我忙。”陆闻铮瞥了他一眼,将一封信搁在茶几上,“看看。”
是先前准备送到临川王的那封信。
褚少京将信胡乱展开,然后又拍在茶几上,“我早知道了,剿匪军的几处重要路线,水寨竟然都知晓,这仗怎么打,死二百多人,恐怕已经是他们奋力顽抗的结果了,我原以为得要一半……”
他说着语气变了,眼睛垂了下来,谨慎地瞧了一眼旁边人,见陆闻铮神色如常,他很快又恢复了吊儿郎当的样子,嫌弃道:“你消息也太慢,还有,我怎么不是为了你忙,就是因为你的事儿出了岔子,我投进去的钱可是全没了,扔水里了也能听个响,到你这可什么都没有。”
陆闻铮依然懒洋洋地:“消息我自然也不是今天才知道,南边我已经安排人去查了,但是我怀疑,问题出在京城。”
“京城?怎么会,那些剿匪精锐都是你从漠北直接调去的,京城根本没有人知道。我倒觉得是不是你在南边的时候,有什么探子混进去了?”
临川军一队精锐被陆闻铮暗中调进江南,他甚至自己以身犯险深入贼窝,就为了套取水寨的地图,争取迅速剿匪将损伤降到最低,没想到他走之后,没过几天半数精锐竟折在里头,要知道那些人在北境可是个个能独当一面的。出这样的事,陆闻铮不可能不怒,可现在他却懒懒的。
平时,陆闻铮一说话,褚少京就知道没好事,不是借钱就是借人。
可现在,陆闻铮一不说话,褚少京却觉得更慌。
他将装着西瓜的盘子往前推了推。
“闻铮……”褚少京甚少这样叫他,“有气就撒出来。”
陆闻铮如何不气,这一队劲旅是陆闻铮一手教出来的,年纪轻的一群半大小子,都是从北境风沙和和战场上一点点磨炼出来的勇士,个个以一当十,而现在,原以为此次剿匪一事万无一失,没想到遭此暗算,折在里面这么多人。
于情,陆闻铮想拿整个水寨的命给他们祭天,于理,陆闻铮在突厥人手中都从没受过这样的屈辱,南方这些不成器的水贼竟然使阴招,让临川军吃了大亏,不知道消息传到北境去,要闹成什么样呢?
盛怒之下,朝局动荡,在所难免。
褚少京本来等着陆闻铮找他来筹谋此事,没想到不仅宫里没动静,连陆闻铮都隔了好几日才来,此刻的陆闻铮依然轻描淡写地:“胜败兵家常事,二百一十九人,死了,是我输他们一筹,一命还一命,就行。”
呵,狗屁,他陆闻铮什么时候认输过?他越这样,褚少京就越觉得不对,这人喜怒不形于色,不知道在盘算什么。或许是为了安慰,他忙道:“闻铮,南边我也查了,不瞒你说,刚才就在问话,可惜没问出话来。”
陆闻铮眼皮抬了抬。
褚少京又贱兮兮地笑起来:“不过,她身上肯定有线索,晚些等查到了,我那笔银子,加几个点利息啊?”
陆闻铮赏了他一个白眼,“本金都不一定给你。”
“哎!你有没有良心啊!”
“少废话,查到的人呢?”
“地牢呢,我跟你说,这可是个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