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从年里到年外这一两个月因为忙工作到处跑,在家的时候也没什么心思弹琴,当然也因为,除了那次他发病,林周从不上三楼来。
林周想起他说过的话,疑惑道:“不是说音乐没天分,连王叔教的吉他都不想学吗?”
“确实没天分,也不想学吉他,钢琴只是当作业余爱好弹了几年。”白景泽颇为自信地说道:“不过这首曲子没多难,我学过几年的水平也可以弹。”
“真的?”
“真的。欢迎前来检验。”
*
天气一日比一日热,白景泽确实感觉到了身体的轻微变化,更躁动,情绪起伏明显,也容易莫名奇妙地失眠。
不久前那次事故之后,他有时会在梦里重现那个场景,惊醒之后就十分迫切地想要确认人是否安全,直到理智回魂,他才会想起,她好好地在楼下休息。
有时在工作的场合,他会突然因为意识到林周不在身边而心生烦躁,脸立刻拉下来,想丢下一会议室的人跑回家看看她是不是在花园里,弄得周围的高管们以为协商内容又要谈崩了。
察觉到这些变化之后,他乖乖地吃起了梁思越给开的药,把那三种剂量的抑制剂,分别放在卧室和书房最容易拿到的抽屉里,以防万一。
这天,白景泽凌晨才勉强睡着,浅睡眠状态维持没多久,天刚蒙蒙亮就被吵醒了。
因为主楼外某棵树上有只鸟正在高昂地叫着,一声比一声高,直至破了音,然后又重新由低到高开启新的一轮吟唱。
他算是个长睡眠型人,平时也经常比林周晚许多才从楼上下来。睡眠不足加上心里烦躁,白景泽带着起床气的怒火下楼,穿着拖鞋走到了临近花园的落地窗前,低声骂道:“吵死了!什么鸟!”
林周却已经起来了,她翻了一页书,闻言看了一眼白景泽,淡定答道:“是噪鹃。”
白景泽转身才发现她,开了盏阅读灯在看小说。因为手不方便,白淳佳之前去家具市场买家具的时候,顺手给她带了一个可移动的立式阅读架。
“这么早?”白景泽放缓了语气。
“昨天白天睡多了。”
白景泽凑到她旁边的沙发上坐下,搓了好久的脸,因为睡眠不足依然面色麻木,而那个聒噪的鸟,此时还在外面叫,他火又起来了,“叫这个名字是不是就因为叫得难听。”
“嗯。”林周看着书没抬头,嘴角动了动,勉强压制住了笑意:“很可能。”
过了一会儿,他又好奇她在看什么,眼神往书上瞥了好几眼。林周注意到,满足他的好奇心,顺手把书递了过来,扉页上写着《猫头鹰谋杀案》。
“这些谋杀案是一系列吗?都和鸟有关。”白景泽想起之前她看的那本《喜鹊谋杀案》,精神不济地抬头找了一下树顶上不知在何处叫的鸟,语气恶狠狠地说道:“有没有人能写本噪鹃谋杀案?”
莫名被戳中了奇怪的笑点,林周笑得肩膀都在抖,喝了口水才缓过来,笑得白景泽感觉自己又犯傻了。
“是一个系列。”她耐心地给他解释,“它叫是因为要繁殖季了。”
“繁殖季怎么了?”
“它在求偶。叫就说明它还没找到对象,找到了就不叫了。”
白景泽搓脸的手僵住,从指缝间看了她一眼,莫名对这只单身可怜鸟有了同情心,被吵醒的起床气也一下子消了大半。
半晌,他又担心地问:“那它……如果一直找不到呢?”
“那它大概要一直叫,叫到夏天。”
“……”
白景泽沉默了。
家政人员还没来准备做早餐,二楼的白淳佳还在睡。这里只有他们两个人,他起身去餐厅用咖啡机给自己做了杯咖啡,若有所思地端着杯子,心事重重地慢慢喝完了。
天色渐渐由蓝变白,身边的林周看着书,偶有翻动书页的声音,两人偶尔交谈,大部分时间只是各自坐着,鸟叫声依旧,甚至品类、声调都变多了,他的情绪却莫名变得平静下来。
直到后来吃完早饭,他也没有立刻离开,林周余光里注意到他在附近来来回回好多趟。
“今天没有工作?”林周抬头看他。
“今天没安排。”他眼神游移,装作很随意地问道:“要来听我弹琴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