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着落水,萧砚子染上了风寒,在宅中待着养了十几日,崔夫人每隔一日就派人来看,送补品药材,所以病一好,萧砚子就直接奔陆府去了。
“你这倒是,往日不去,这去一次把热闹都看完了。”崔夫人听她讲完虞国公府宴会上的事,抚掌大笑。
“可惜那条只穿了一次的罗裙。”萧砚子一想到自己又没见着人,又百搭一条新裙子就气得慌。
崔夫人掐了一把她的脸,萧砚子的脾性,和陆泊水如出一辙,“你呀,日日埋在纸堆里,都没个姐妹说说体己话,打趣打趣小郎君。”
“师母以前和姐妹打趣过老师吗?”萧砚子笑着抱住她的手。
崔夫人突然娇羞了起来,别过头。
“我不问了,我不问了。”
崔夫人这才转过头来,瞪了她一眼,屏退旁人,拉她坐到自己身边,“你就不问问那位王十一娘?”
“她虽有些跋扈,为人也算坦荡。”萧砚子未将程芷兰的话放在心上,但崔夫人这一问,她觉得其中还有隐情。
“她父亲是吏部尚书,兄长是万年县令。”崔夫人边说着,边起身走到柜子前,取出一封信,递给萧砚子:“说是担心你回京后不便,叫人发觉与郎君有书信往来于你不好,特意塞在给我们的信里,托我们交递的。”
萧砚子接过那张薄薄的信纸,叠起的一面上写着:砚亲鉴。打开一看,不过几行字:见字如晤,未及相迎,心中甚念。有一你我皆识之故旧,名曰青州从事,落金楼阁,静待君临,望君开颜。不日将返,共话春来。
“一年前叔夜自请去应天书院可就是因为王十一娘。”崔夫人看她叠起纸放入袖中,方解释道。
韩叔夜的信中却有提及要去应天书院,但未说明原因,萧砚子听到这里,越发疑惑,“他在信中没有提过,只说有些问题想去请教林夫子。”
崔夫人叹了口气,“他倒是会瞒。王十一娘不知从何处得了他一篇文章,日日派人去太学守着,还往韩府送帖子。”
“叔夜为了躲她?”萧砚子理了理袖子。
“怎么不明白呢?韩氏与王氏结亲,受益只多不少。所以你老师才如此着急。”看她还是云里雾里,崔夫人拉着她语重心长地道。
萧砚子淡淡一笑,“叔夜若有心娶我,这些事他自会处理好。”
崔夫人紧皱的眉头一松,半晌才道:“师母不是逼你成亲,只是望你有个知冷知热,相伴一生,彼此扶持的人。”
“没有又何妨,我做比丘尼,寻个近点的庵子,师母日日来上香,也可彼此相伴。”萧砚子说得有因有果,惹得崔夫人哭笑不得,只掐着她的双颊笑骂:“真是越发野了。”
韩叔夜信上写得煞有介事,其实不过是告诉她自己在落金楼存了酒,让她去取。萧砚子出了陆府,雇了辆马车就往长兴坊去。落金楼阔三间、高三层,在金镛城的酒肆中不算大,但掌柜酿酒的手艺一绝,即使平日食客不多,靠着卖酒也渐渐有了名声,
时近日暮,落金楼食客渐渐多了起来,为了避免杂言杂语,萧砚子和飞泓选了一个三楼的雅间,小厮跟着她们上楼,“两位生客熟客?”
京城中不少酒肆因着要适应南北的饮食,会准备两份菜单,根据食客的胃口调和,简单点的就问生客熟客。站在窗边的萧砚子回头:“熟客。水晶龙凤糕,缠花云梦肉,再来两碗二十四气馄炖。还有,家兄韩六郎在贵店寄存了几瓶酒,也一并取来吧。”
小厮听到韩六郎的名号,原先笑得弯起的眼梢此刻更像一条缝,“原来韩六郎是娘子兄长,其诗作无双啊,可惜一直未寻到称意的书家写了挂起来……”
“我家娘子离京多年,今日才回京。”飞泓见小厮面露疑色,解释道。
“原来如此,两位有所不知,两年前我们掌柜的定了个规矩,三月办一次诗会,诗作最佳者赠两壶酒,并由掌柜出面请来城中闻名的书家将其诗抄在绢帛上,装裱了挂在店中。韩六郎一人就有三首诗夺魁,可惜他一直对书家不满意,所以没给挂上。”小厮解释道。
“兄长既有佳作,当与人共赏。可有笔墨,劳你取来。”萧砚子一时来了兴趣。
小厮咧着嘴哭笑,心想哪是谁人想写就写的,何况是一位娘子。萧砚子看了他一眼:“萧东亭的字,要不要?”
“这萧公的字自然是无人能及,可…… ”小厮觉得萧砚子口气颇大,摹了几个字就想来滥竽充数,可又不好直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