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程老夫人院中出来,萧砚子慢步回到院中,云销雨霁,地上堆满了雨打落的树叶。
安娘喜气洋洋地跑进来,“北境大捷,贺将军已经在返京路上了。”
大捷,萧砚子十分怀疑,打了三年都是胜败各半,天寒地冻,兵疲马困,如何转眼就能大捷。
看她若有所思,安娘抬手在她眼前晃了晃,“娘子,你昨日也淋湿了,记得把桌上姜汤喝了。”
“大夫来了,你也去看看。”萧砚子想着冬至将近,张知白大抵会来京城一趟,届时直接问他比自己在这瞎猜的好,于是回过神来,吩咐安娘道。
安娘点点头,“这九娘,也实在可怜。”
“明年揭榜后,你和卫叔回剑川吧,那边已经置办好田产屋舍了。”萧砚子迈步回到屋中,端起那位姜汤,一饮而尽。
“娘子嫌我不中用了?”安娘眼中已经含泪,转头看萧砚子。
萧砚子无奈,萧淑的事情又不好对她说,拉住她的手,“你和卫叔劳碌半生,不该再为了我的事操劳。”
“我也不是非要你选那贺郎君,韩郎君我见过也很好,但他无所依仗,将来若有什么事,如何护得住你?郑国公有赫赫军功在,只要不做大逆之事,谁敢动贺家的人?”安娘拉着她哭诉。
萧砚子哭笑不得,“我如何有能耐闯下这样的大祸?剑川风景秀美,你不想去看看?那里也更适合卫叔养腿。”
安娘的呜咽声渐渐停了,“那也得娘子有了着落。”
“好。”萧砚子将袖中的帕子递给她擦眼泪,“我与你一道去厨房看看午膳吃什么。”
厨房,阿缊拿着根木棍在院子地上写写画画,袁昭抱着一捆捆劈好的柴火往厨房里送。
“今日你就学岂曰无衣,与子同袍吧。”阿缊一笔一画地写,没注意到安娘和萧砚子已经走到一边看。
安娘忍不住吐槽:“你这是揠苗助长!”
蹲在地上的阿缊一下子蹦了起来,“族学蒙馆的先生是先教了千字文,可我也没记全啊。”见到萧砚子,她声音越来越弱。
“娘子不考你功课!”安娘一看阿缊这样子,就像回到了从前萧砚子读书时,日日早起在院子里念书,念几遍就开始问她们,一人一句,答对了一日不用干活,于是所有人都缠着飞泓让她多念几遍好叫自己记住。
阿缊顿时放松了许多,“临香也在学呢,不过是在私底下偷偷学。”
“她常常来厨房?”萧砚子接过她手中的木棍,把余下的诗句写完。
“也不常常来。”阿缊看着她写,忽然发现自己有几笔写得不对,于是又在手心画了好几遍。
安娘吩咐了每个人做的事,拿了几个烤芋头出来,“她炖汤的手艺不错,我想学,就去找了几次。”
阿缊闻到香气,迫不及待从安娘手中拿了一个,可那个小芋头烫得拿都拿不稳,最后还是放回了陶碗中。
萧砚子写完也抬起头来,一眼就看到站在柴房门口手足无措的袁昭,“你过来吧。”
袁昭一愣,迈步过来。
“会写自己名字了吗?”
袁昭点点头,他从前是打心里不喜欢萧砚子的,但现在这种抵触却在不知不觉消解,甚至还生出几分尊敬来。
阿缊端着从安娘手中接过来的那一大碗烤芋头,吹着热气,“娘子,他学得挺快,每日在这地上写百十遍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