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日将近,萧砚子突然又收到了虞国公府的帖子,除了程兰芷、萧淑,窦二娘单独给她发了张帖子。
“窦二娘说上次招待不周,希望娘子不计前嫌,后日在府恭候。”飞泓摩挲着那张薄如蝉翼小笺,把上头的客套话全都省了去。
萧砚子喝了一口薏米粥,近来事情少了,闲暇下来,她心情也好了不少,“贺衍和安平长公主的婚期定了?”
“是,上元节后。”卫通算着日子。
“杜六娘,和杜夫人有亲?”萧砚子想起张知白给的那本册子上写杜六娘常往郑国公府去,与贺衡青梅竹马,说不定早就私定终身了,萧东亭不在,她自己不便去提退婚的事情,不如贺家自己提。
卫通想了想,道:“杜六娘是杜夫人族叔,户部尚书杜均的独女。”贺家的事,他一直都在打听,思忖片刻,补充说道:“这贺郎君,可没怎么去过杜府。”
飞泓忍不住扬了扬嘴角,“娘子从没去过韩府,韩郎君也没来过我们府里呀。”
萧砚子把手中韩叔夜的信扔给她,“他没去过杜府,去没去过平康坊?”
“肯定没娘子去得勤!”卫通没敢看萧砚子的脸色,看了飞泓一眼,正色道,“没听闻贺郎君与哪位娘子有染。”
萧砚子没想到这贺衡的人品作风真让人挑不出什么退婚的理由,“罢了,既然是窦二娘相邀,那便只当是个寻常的雅集。第一次见面,想必他也不会贸然上来搭话,便是真上前搭话,你不情我不愿说清楚就是。”
赴约那日,萧砚子出门得早,没等萧淑和程兰芷。上次的裙衫是穿不了了,只好去西市逛了一圈,在成衣坊买了身得体些的裙衫换上,才出发去的虞国公府。
出乎意料地,薛云招没有来,王十一娘和杜六娘也都没有来,近一月没见,窦二娘也消瘦不少。张罗着众人坐下,她将萧砚子拉到自己身边,“她们都忙着选公主伴读呢。薛娘子那么喜欢十九娘,想来十九娘也内秀于心,不想考一考试试?”
“我直性狭中,多所不堪,就不到宫里丢人了。”萧砚子如实说。
窦二娘笑了笑,“我好生羡慕你,喜忧都在己。”
“不过是,别人指望不上,自己总要想着法子把日子过得好玩些。”萧砚子想起张元姬刚走的那几年,萧东亭每日从官廨回来就闭门不出,她每日就一个人待在房中看书的日子。
窦二娘看着她,“若是事情就是不能遂自己的愿呢?”
萧砚子真没想过这个问题,思忖了片刻,“天阴不雨,非人事能改,想明白了,生便生,死便死。”
“何为想明白了?”
萧砚子看着她,“生,不溺于过往,死,无所留恋。”
“你往日从不来这些雅集宴会,看来是看不上我们这些俗人!”窦二娘拉起她的手,“我也不想瞒你,有人想见你一面,托我把你请了来。本想着昨日既望邀你来赏月……”
听到昨日既望,萧砚子突然意识到今日是星回节,是她的生辰,又记起韩叔夜信中的那首藏头诗,也顾不得其他,起身告辞,“今日有急事,不得不失礼了,此后二娘相邀,只需定个日子,我必不推脱,只是今日不得不先走了。”
窦二娘看她满脸着急,不像是生气,怕是真有急事,点了点头,“你先去。”
没来得及和程兰芷、萧淑说一声,萧砚子就和飞泓往外面跑。跑到内门道,飞泓先去找了萧府的马车,萧砚子焦急地等在原地,等了半天,也不见飞泓回来,她吩咐门口的小厮告知飞泓她先离开,跑到街上找空的马车。
一直气喘吁吁快跑到坊门口了,一人骑着马从坊门进来,因着街上人多,他骑得很慢,萧砚子隔着幂篱看清了他的模样,他是那日在虞国公府花园的郎君。
踮起脚回头看了一眼,依旧看不到萧府马车的影子,萧砚子穿过人群走到那个郎君前面,摘下幂篱,指了指自己手中鼓鼓囊囊装着旧衣服的包裹,“郎君,可还认得我?家中兄长病重,就差这一味药了,能否送我一程,我把更正过的西南地志全本送到你府上做谢礼。”
贺衡没想到能在这在碰到萧砚子,见她面色着急,伸手拉她上马,“别怕,先上来吧。”
萧砚子眼一闭踩上马镫,坐到了他身后。
“哪个坊?”贺衡拉了拉缰绳,调转了方向。
萧砚子戴上幂篱,将拖下来的纱巾尽可能紧的围到自己脖子上,扯着贺衡背后的衣衫,强装镇定答道:“平康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