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复作为一个著名的纨绔子弟,行踪不难打听。白天在赌坊,夜晚上青楼,作息稳定得可怕。
此刻他衣襟敞开,一脚踏在赌桌上摇色子,整个人看起来像是被恶习掏空了精气神,眼中充满血丝,眼窝深陷,脸上蒙了一层灰暗的阴影,神情疯狂地看着四周人:
“说!大还是小啊!”
赌场内浓烈的烟酒气扑面而来,人声喧嚣嘈杂,弥漫着一股压抑和紧张的气氛。
蒙面人皱了皱鼻子,忍着赌场里的污浊气,系紧面上的黑布,大步流星地上前,一把抓住甘复的衣领子猛地将他拽下桌。
“哎呦!”
甘复被拽个措手不及跌倒在地上,手中的色子骨碌碌四散开来。脑袋昏沉,眼冒金星,甘复甩了甩头,勉强看清眼前的罪魁祸首是个身量不高的蒙面壮男。
他气得直直指向蒙面人,脱口就骂:“你个狗娘养的瞎了眼来惹你爷爷我!你知道我爹是谁吗!”
蒙面人拽起他的衣领子举到半空,学着之前容水县山匪的样子,恶狠狠地直奔主题:“我管你爹是谁,快把身上的钱交出来!”
甘复还是头一回见到这么明目张胆抢劫的,在半空中挣扎着试图挣脱蒙面人的钳制,又急又气地指使先前围在他身边的人:“你们几个是摆设啊!快来给我打死这个强盗!”
周围人正欲上前,蒙面人一瞪眼,他们被侧漏的霸气震慑住,感受到了十足的压迫感,一时间踌躇着居然没有人来敢帮甘复。
甘复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声音变得慌乱:“你们几个中看不中用的废物!”
蒙面人松开手,甘复重重摔在地上,狼狈而惊恐地大口喘息,瞳孔中蒙面人高高举起手臂,就要一拳抡到自己的俊脸上,尖叫着抬起手阻挡:
“别打别打!我给,我把钱都给你!”
蒙面人将手伸过来时,甘复控制不住地瑟缩了一下,似乎还能感受到刚才的拳风,颤抖着双手掏出怀里所有的钱递出去。
数了数手里的银票,离五百两黄金还差得远。蒙面人踹了一脚趴在地上的甘复,凶狠道:“这就没啦?”
甘复身体一颤,眼神慌乱地瞥向蒙面人,声音沙哑带着哭腔,连忙摆手:“没了没了,其他的早输了!”
也好吧,大不了等甘复下次带钱来赌场时,她再来一次就是。
“这次就放过你,下次给我多准备点!”见甘复小鸡啄米般哭着点头,蒙面人大摇大摆地扬长而去。
赌场中其他人仿佛被定在原地动弹不得,屏住呼吸,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蒙面人身上。一名赌客甚至紧张得打翻了面前的茶杯,“啪”的一声脆响,在寂静的赌场里格外刺耳。
直到蒙面人转身离开后许久,赌场里的空气才稍稍松动了一些。
甘复捂着脸,惊魂未定地试图站起来,双腿发软,只能靠在来帮忙的狗腿身上,恐惧逐渐转化为愤怒,嘶吼道:“你们这些废物居然眼睁睁看着我挨打没人帮忙!”
他气急败坏:“妈了个巴子,别让我再遇上他,否则我让他跪在我面前求饶!”
当然,蒙面人就算听到了也不会在意。她躲进一条暗巷丢掉蒙面黑布,露出的面容正是孔英。
虽然受楼修生点拨打定主意要去抢劫,但也不能谁都抢,不然和那些个强盗匪徒有何区别?
孔英心中早有人选,她想起了安弄溪曾说受到甘复胁迫,对方仗着自己是郡守之子就挟势弄权,简直就是被“劫富济贫”的最佳人选。
打劫这样的恶人,孔英心里毫无负担,还觉得在替天行道。
有了钱,她直奔添香阁。
“先给你这些,我会尽快凑够钱送来,你不可让清姿娘子再见别的人。”
老鸨张目结舌,愣愣地接过银票,看向孔英的目光惊疑不定。她还真没想到孔英会再来,而且真想拿五百两黄金替安弄溪赎身。
这人真是……
老鸨捏着手里数额不小的银票,难得说不出话,点点头算是答应孔英的要求。
“你还真别说,那小姑娘将这一把银票递给我的时候还真是豪爽大气,就像这钱是天上掉下来似的。”老鸨对着安弄溪感叹。
若是孔英知道,只怕是会心虚地摸摸鼻子。抢来的钱和天上掉下来的确实没什么两样。
安弄溪也没想到孔英走了还会回来,她本以为对方听到五百两黄金就吓得要连夜逃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