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手里拎着宗周副录梦册,一进梦堂就挑了挑眉:
“诸位,梦三日未裁,疯王写狐,群臣跪塔。”
“副录虽迟,但不妨碍我来看你们的‘狐言乱梦’。”
温廷年怒极:“疯王是王,他梦,是律!”
白衣封却慢悠悠坐下,语气吊儿郎当:
“他是王?那你们天天被他梦,你跪不跪?”
“还是说……你想被梦得狠一点,梦成禽兽?”
闻归元咳了一声,强压笑意。
叶镜终于开口:“副录至,律可三审。此梦归档暂缓,待照灯而裁。”
白衣封“啧”了一声,指了指陆从简。
“这位副誊大人,不点个灯照自己?”
陆从简不语,点燃灯芯,再次照向梦页。
那一刻,火影一闪,“狐”字上隐现一道血痕,是纸页之间未干的旧墨。
白衣封立刻低头看副录:“……疯王写了删字。”
“他梦过‘陆’字,然后删了。”
满堂死寂。
陆从简指尖一紧,眼中第一次露出裂纹。
疯王写过他。还删了。还不敢承认。
那他梦的,是陆死吗?还是陆是狐?还是……他不敢梦陆?
——
疯王坐回灯坛,盯着刚补好的那盏“简”字灯,手指悄悄覆在铜盖上。
灯还没热,他不动;灯一热,他也不动。
直到指腹被烫起一个泡,他才低声笑出声来:
“疼一点,就像是真的。”
他将那盏灯轻轻放下,重新翻开梦册,笔尖一点未抖,写下:
“狐象不裁,灯下照形;火若不现,梦者自灭。”
“若我梦你不是狐,那你就不是。”
“若我梦你死,你就不许死。”
塔下鼓鸣三响,梦册副录三页齐成。
白衣封站起身,对陆从简笑了笑,语气贱兮兮:
“你看,他还是梦了你。可不是梦你死,是梦你不死。”
陆从简望着那盏灯,灯芯火亮如夜雪。
他淡声回应:
“他梦我不死,那我就替他,把律活下去。”
疯王靠在塔坛边,喉间一声叹息,低得像是在梦里。
“塔下无人不跪。”
“可我……只梦他站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