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在羽脾气不好,但也没那么小气。若是普通朋友,她只消踹上一脚就能消气。
可谢谕算是她长辈,她总得给他留两分薄面。
嗐,在社会上摸爬滚打两辈子了,她知道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凡事得给自己留个后路,别让领导戳自己脊梁。
廖在羽看着谢谕的笑脸,太阳穴突突地跳。把蠢蠢欲动的脚往桌子底下收了收,旋即别开了脸。
其实只是一点小事,他不过是逗了一下自己,没必要生气。
况且,是自己拒绝了他在先,他不高兴也正常。
不对,等等,这正常个鬼啊!
她和他都为什么要不高兴啊!
就这点小事,成年人该有的肚量呢?
廖在羽感觉不太对劲,她总感觉自己和谢谕之间好像连着一个看不见的摸不着的场域。
这场域给她一种熟悉又陌生的感觉。
她抬头想再看谢谕一眼,把那未知的感觉给理清楚,却见他拿着菜牌走了。
映月伸手在她面前晃了晃:“怎么了?”
廖在羽的目光重新聚焦到映月身上。她定了定神,摇头:“没什么。”
映月附耳过来:“你是不是犯花痴?”
廖在羽没好气:“……我看你是犯痴了。”
“他很漂亮啊,不像宗门那些男道者,成天胡子不刮头发不输。要我说,刚刚那位,他长得跟那什么似的。”
“什么那什么?”
“就是酒吧舞的舞伎啊。哦不,那些舞伎算什么啊。”
映月戳了戳廖在羽:“什么时候认识的?也不给我介绍介绍。怎么,想吃独食啊?”
廖在羽揪着一缕头发玩。她忽然心下一动。
谢谕确实很漂亮。
她很早就认识谢谕了,只是那时候她手里的灵石不多,眼里只有工作、工作和工作,以及催着缴纳灵石的牛马系统,根本没注意到他长什么样。
当人被工作压垮的时候,是不会关注领导的脸的。
后来再跟谢谕接触,就是一年前的那场乱子了。宗门乱得像一锅粥,最亲的亲人莫名消失,再加上她的权力被敌人架空,焦虑无比,就算他的脸跟灵石长得一模一样,她也不会多看一眼。
不过现在再看嘛,确实还挺漂亮的。
不过。
廖在羽传音道:“你见着他千万不要说这种话。要说咱们传音说,小心被听到。”
道者的耳朵都很灵,像谢谕那种层次的人,耳听八方不为过。
开玩笑,被老祖宗知道她俩在说他的荤话,她们以后还在不在击云宗混了?
映月不明所以:“为什么?”
廖在羽意味深长:“以后就知道了。”
映月“切”了一声。
……
饭后。
廖在羽放平了心态。
作为一只合格的牛马,迅速进入工作状态,是最基本的素养。
两人打着一把不遮阳的伞,顶着烈日出了大街。
没办法,这个世界的生产技术,还不足以生产出黑胶伞来。
北城门外有一处空地,人烟稀少,恰好方便设置护城大阵。
大阵内靠城门一侧,有站岗守阵的道者,以及为轮岗的道者服务的几平米不到的小茶棚。
灵洲道者很多,人族、妖族、精怪三者杂居,可平日里三族和谐共居,并不相互提防。而最大的反派组织,在一年前已经全军覆没。
此时,灵洲正处和平时期,站岗的道者也不过两人。
不过,经历了前日酒吧舞的那件事,击云宗计划增派风翎卫来守阵了。
章闵昨日深夜提交的报告指出,酒吧舞事件带来的孽种并未扩散,城内安全指数较高。但酒吧舞事件中的孽种以何种方式进入镇云城,此事尚且存疑。
廖在羽和映月立在小茶棚边上,跟轮值的两位道者打过招呼,就聊起了工作。
“上面提了新需求。护城大阵需要重新布置了,这次我们先做一个简单的记录,回去之后画设计图,争取半月之内完成。”
护城大阵是百多年前的阵法大宗师画下的,当年没想着要滴水不漏地护着镇云城,也不晓得把工作内容留档。如今想让它防住孽种,得先记录它现有的设计思路,再行打算。
映月拿着玉牌记录要点:“好。不过这么赶吗?”
廖在羽点头:“对,事情紧急,得尽快。”
别看廖在羽上次自己画了一个阵,只画了不到一刻钟的时间。可那阵的生效范围只是一座小小的四合院。
一座小小的四合院与整个镇云城,根本没有任何可比性。
修改护城大阵是个大工程,得出动她手下三分之一的人手,才能顺利推进。
……看来想要离职,还远得很。
映月应声:“好。”
廖在羽的视线落在前方。
镇云城北部是一片荒原。
黄沙漫天,野草稀疏,一眼就能望到模糊的地平线。
风是常年刮着的,时常卷起地上破碎的尘土,扑到来人的脸上,叫人吃一鼻子灰。
她叹息一声,认命地拿出玉牌,和映月一同讨论、记录前辈留下的护城大阵的设计和修改思路。
就在两人正投入之时,远处的沙地忽然冒出了一个小土丘。小土丘摇晃摇晃身子,快速往小茶棚这边行进。
两人专心工作,什么都没发现。
一把长剑横在廖在羽面前,轮值的道者高喝一声:“——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