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窗外的景物飞驰而过,车辆畅通无阻的上了城北高速。
方时勉抬眸看着祝泽,心下一阵钝痛,随后又看清男人眼中藏不住的失而复得的喜悦,无声叹息之后,接过祝泽手里的水,低声道:“谢谢祝哥。”
“你当初把所有人的联系方式删了个干净,我从国外交流回来就再也找不到你……小勉,听方叔叔说,你没有参加高考是真的吗?”
方时勉低着头没答话,手指无意识地在瓶身的文字上扣弄,传来一些细碎的响声。
看到这些祝泽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他俯身抱了方时勉一下,贴地很紧,温热地气息流过耳后和脸颊,“好了,哥哥不问你了,别再去想了。”
方时勉身体有一瞬间的僵硬,他已经很久没有和人有过这样的亲密接触了。
不习惯,很不习惯。
像是原本生长在阴暗潮湿角落里的草被拉到柏油马路上曝晒,找不到依靠,扎不稳根,还要恐惧飞速行驶的车流将他碾碎成泥水。
祝泽没有察觉到怀中人的恐惧,甚至还在想祸福相依,他找了那么久的人竟然会在这种时刻,以这种孤单无助的形式重新回到他的视线,他的怀抱。
车稳稳地停在安和医院,护士带着方时勉去重新测了体温,做了几项检验,在得知他们没吃午餐之后还送了菜单上来,方时勉要了一碗牛肉面,用餐完毕后便在宽敞温馨的休息室等待。
几分钟后,方时勉喝下护士递给他的退烧药,医生拿着检测报告推门进来,告诉他们只是季节性流行感冒引起的发烧,不用担心。
大概等了半个多小时,方时勉的体温就已经降下来了。
在护士细致的讲完药物服用剂量之后,方时勉又在祝泽的注视下吃完了那些红红绿绿的小药片,才被允许离开。
知道走出医院坐上车,方时勉才抓着手机问道:“祝哥,没有缴费。”
司机并没有陪着上医院来,祝泽也是全程和他在一起的,从始至终都没有出现缴费流程。
无论多贵,无论是否自愿,方时勉都接受,都想自己承担。
祝泽轻笑了声,不以为然道:“免费的,不用担心,你什么时候休假,我带你过来体检,看你都瘦成什么样子了。”
他也确实没说谎,这些服务的确是免费的,安和医院在恒世集团旗下,恒世的高层在这里都有固定数量的诊疗次数,而且并没有限制必须本人使用。
靠医疗名额来笼络领域资源的高层不在少数,但集团也从不过问,群体利益对换,财富最终的流向与受益者显而易见。
可能是感冒药里有安眠成分,从医院出来之后,方时勉就开始犯困,他看司机是走的刚才那条高速公路回去,以为祝泽打算将他先送回监控室,在昏睡之前还说了声“麻烦了,谢谢。”
结果再睁开眼就是一间空荡荡的办公室,身上搭着一件白色的羊绒小毯,滑落了一半在黑色的沙发上,方时勉起身将毯子叠好放到边上。
明亮宽阔,寸土寸金的市中心,落地窗外是川流不息的人群与车辆,地下室呆久了,方时勉此时站在高处只有置身幻觉的恍惚,他摸出手机一看,下午四点半。
又坐了几分钟,他知道应该原地等待,但是汹涌的尿意让他实在没办法维持平静,办公室有两扇门,方时勉推开靠近走廊的那扇出去。
走廊尽头隐约有水声,方时勉还没走近就听见有人说话。
“你知不知道贺耀被辞退了,人都没来,公司直接给赔偿。”
“辞退了?我还以为他和霍总真的……”
“就是感情纠纷吧,不过不是霍总下命令要他走的,是祝总亲自去通知人事的。”
流水声戛然而止。
“什么,贺耀不是祝总表弟吗?当初他刚来就嚷的人尽皆知,竟然是假消息吗……”
“……”
走廊上空无一人,方时勉本来已经走到门口,但是碍于里面的人正在谈话,索性直接走旁边的消防通道去楼上,这种办公楼的厕所位置一般都是固定的。
所以当他上楼之后推门进去发现里面是茶水间时,内心还是有点崩溃,不过正巧这时有个房间的门被推开,里面第一个出来的人正好方时勉眼熟。
是今天在监控室里那个被称呼为柯先生的人。
方时勉如见救星,正想上前问路,却看见那位柯先生只是推开了门就停下来,眼眸微垂,神色恭谦。
里面阔步走出一位气势极盛的男人,身着裁剪得体的深色西服,身姿挺拔,单看那极具威严的气场就明白此人必定是久居上位。
许是没想到外面有人,那人看到方时勉脚步微顿。
极淡的目光轻飘飘落在他身上,是那种居高临下的审视,看不出喜怒,方时勉却无端升起莫名的恐慌,他低着头,明白自己可能闯祸了。
明柯看到方时勉也有一瞬间不太明显的怔愣,接着便迅速上前在男人身侧耳语几句。
方时勉往后退了一点,想从那消防通道下楼去,他想回地下去,这里太高了。
此时那房间里又有人陆续走出来,那些人都不约而同的停下来,看着站在不远处这位陌生的少年。
明柯刚想上前,就看见从会议室出来的祝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