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哪怕王府不求,陛下也会赐婚的,不是么?”她冷笑道:“这里面的桩桩件件,细枝末节,难道还要我一一说明吗,皇兄?”
柔然人虎视眈眈,满朝上下武将几乎全在观摩摄政王的意思,也唯有摄政王有这个能力,可当年好不容易将这人变相困在京城压着,如何能再度放虎归山?
纵然摄政王和皇帝双方都有心先解柔然之围,又如何不会担心对方暗地里下黑手?所以这场联姻,势在必行。
殷明澜浑身一震,看着合欢眼里的讽刺,心痛绵延不绝。
是了,他亲手将合欢当做质子,送到摄政王府。不会是其他郡主,因为她们蠢笨,不会在王府如鱼得水,拿到情报传回来,她们立场不明,又不像合欢一样,尊崇父皇,皇帝又是她的情郎,她舍不下这些情谊。
是他殷明澜,用自己的情谊做饵,硬生生逼她助他。
最不堪的心事被人暴露在月光下,殷明澜忽然察觉到一丝难堪。
“你知道的,我是逼不得已。”他喃喃道。
父皇去世,留给他的是一个烂摊子,内忧外患,步步为营,他何尝不想做一个大权在握,只任凭喜好做事的天子!
合欢仍是冷漠地看着他,对他外露的痛苦毫不动容。
殷明澜谋算了整个天下,身边之人纷纷做棋子跳入他的棋盘,如何会想到最重要的那颗棋子忘却前尘,束缚住她的旧情烟消云散,再困不住她了呢?
“我知道。”女郎轻启薄唇,在郎君欣喜若狂看过来时却道:“但绝不原谅。”
一霎那,上元那日昏黄的灯光仿佛化作利剑,根根扎进殷明澜心尖,区区几个字仿佛万钧之力,压得他抬不起头。
怎么会,合欢竟然说不原谅他?明明他们年少相知,一路互相搀扶,母后心里只有高家,唯有合欢永远会站在他这一边,她居然不原谅他?
这场婚事虽是他谋算,但他已经细细打探好了,那世子身体不好常年卧病,还,还一直钦慕于她,只要她不愿意,一定不会强迫她,况且他还派人在暗地保护她,定不会叫她吃亏。
只是做一场戏,只要他得到天下,除去摄政王,重新迎娶她,这些陈年往事,天下还有谁敢提起半个字?
“为什么?”他疑惑地问,固执地要个答案。
明明以前,不都是这样的么,他以为,合欢一定知道他的本意,他们会联手除去摄政王的,也算为她报了父母之仇。
孟合欢烦透了他的缠歪,明明都说到这个地步,还是不愿意死心。
女郎嘴角勾起一抹笑意,既然如此,就休怪她无情了。
她一字一句道:“因为孟合欢,爱上了奚琼宁。”所以赶紧回去,别再暗地让人联系她,寄希望她会对王府不利。
自大婚前,她就察觉到一个小宫女不对劲。明明聪明伶俐,身手敏捷,还有其他宫女不会有的见识眼界,却并不会往她身边凑,直到大婚时她偷偷塞来一包迷药,合欢这才知道,这是殷明澜的人。
当晚,她被合欢支出去,后面寻了个由头处理了,她不乐意杀人,只是让人用药迷着她,寻一个地方养着。
她不愿意再做其他人的筏子,只想为自己活,公主下降,王府定然不会开始就信任她,她不想装着瞒着时时刻刻提心吊胆地活着。
虽然王府暗自的提防并没有让人看出来,但她从不拿自己的小命惹瓜前李下的嫌疑。
多事之秋,公主又算得上什么,历史上平白死去的公主数不胜数,即便琼宁世子是个好人,王爷也着实爽快,但合欢不想赌人心。
还是为了一个忘了的旧人,那就更不值得。
殷明澜荒谬地和身边的太监对视一眼,他听到了什么?孟合欢说她爱慕奚琼宁?一个瞎子?凭什么?
不,他不相信,这一定是拒绝他的借口。作为一个皇帝,殷明澜不相信自己会被一个瞎子打败,多年的情谊难道比不了区区几月?
然而内心深处,却有一种惶恐在偷偷生长,在狠心撞击他的自尊:如果不爱,她会在除夕之夜和那个世子亲亲我我,让他气到发疯病体难支?会为他费心跳舞?会愿意用自己的舞艺为他求灯祈福?
殷明澜了解孟合欢,此刻他却恨极了这种了解,让他自欺欺人的遮羞布被揭开,真相猝不及防跳出来嘲笑他。
--孟合欢她真的移情别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