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此问,心头一直隐隐带着几分慌张的颜夕转眸看向卢子惟。
卢子惟察觉到自己左边人群之中,那翩若惊鸿的少女朝自己投来的目光。
但他伴君良久,深知坐在自己正前方的是个多么警觉的存在。
于是,卢子惟没有转眸去看颜夕,只沉吟片刻后,方听他答道。
“有。”
卢子惟说这话时,肯定中透着几分迟疑的目光望向上首的夜衡。
“只是若陆小姐若果真中了毒,醒来之后的状况怕是不会很好,臣担心陆小姐往后……”
卢子惟没有将后面的话说完。
夜衡见他如此犹豫,凝眸与其对视一眼后渐渐明白了他眼中深意。
夜衡望着下首沉吟片刻,敏锐的目光又在陆旷和颜氏众人面上扫了一眼后方才下定决心,朝卢子惟微不可查的点了点头。
得到夜衡允准,卢子惟自是不敢耽搁,与他行礼后便自袖中取出一只精致的陶瓷小瓶来,急速走到陆榕溪身旁蹲下。
而后便见卢子惟将手中瓷瓶打开,一股刺鼻的气味霎时从瓶口溢出,熏得一旁的威远侯都别过了脸去。
卢子惟垂着眸,面上尽是沉着之色,将瓶口凑到陆榕溪鼻息之间,抬手缓缓扇了两下。
很快,晕迷不醒的人受那气味刺激,挣扎着咳嗽两声后,终于悠悠的醒了过来。
“溪儿?”
“溪儿!”
看到怀里的人有了苏醒的迹象,威远侯使劲眨了眨眼,将眼中泪水敛去的同时面上立时露出欣喜若狂的神色来。
脸上还带着殷红伤疤的陆榕溪缓缓睁开双眼,在宽大兜帽的遮掩下,神色茫然地看了看眼下情景。
不待她反应过来,便见卢子惟朝她温和一笑,问道:“陆小姐,请问你可感觉身上有何不适?”
刚刚苏醒的陆榕溪疑惑的看着卢子惟,好似有些不明白他口中的意思。
卢子惟见她不答,似是坚定了心中猜测,悄悄看了一旁与颜夕站在一起的少年一眼后,悄悄收回目光继续道:“您可还记得自己是如何进的林子?”
“林子?”面对此言,陆榕溪疑惑的重复了最后两个字,似乎仍旧不明白眼前的人到底在说什么。
陆榕溪睁着一双疑惑的眸子,目光茫然的看了看卢子惟,又将目光转向四周宾客身上。
见此,卢子惟面上轻轻勾起一抹笑容,若无其事的站起身,朝身侧一名捧着一面铜镜的宫女递了个眼色。
那宫女见了,立时了然的上前,蹲下身,将铜镜朝陆榕溪递了过去。
陆榕溪看了那宫人一眼,疑惑的坐起身来。
随着她的动作,头上宽大的兜帽瞬时滑落,一张带着一条恐怖裂口的脸顿时出现在她眼前。
“啊!”
众人震惊的目光投来时,陆榕溪亦是吓得眼眸突出惊声尖叫起来。
“啊,有鬼……”
旁边的威远侯见了,气得大手一挥,一把将那宫女手中捧着的铜镜打落在地,摔成了无数碎片。
“不,有鬼……父亲救我,救我父亲……”
陆榕溪惊恐的声音响彻整个厅堂,打落铜镜的陆旷再顾不得其它,赶忙再次抱紧自己心爱的女儿,想叫她平静下来。
“溪儿别怕,没有鬼没有鬼,爹爹在这里,爹爹会护着你的,爹爹会好好护着溪儿的!”
“不!”
“不,有鬼,就是有鬼……你走开,你也是鬼……”
陆榕溪看也不看陆旷一眼,拼命的将他推开,一个人疯疯癫癫的爬起来飞快的往门外跑去。
威远侯看着精神已然失常的女儿,面上尽是心疼之色。
待他面色沉痛的缓过一阵后,发现陆榕溪马上就要跑出门去了。
便见他赶忙追上去抓住已经跑到门边的陆榕溪,双手大力揽住她的肩膀,看着她惊慌失措的眼,泫然欲泣般问道:“溪儿,你究竟怎么了?我不是鬼,我是疼你的爹爹啊!”
“溪儿?”
陆榕溪听完他的话,目光惊恐的看他一眼,再次满脸不相信的从他手中挣扎开来。
“不,你不是我爹,你是鬼,你是从地狱爬上来的恶鬼……”
陆榕溪跑出一段距离停下来,因为她的情绪太过激动,脸上伤口再次开始流血。
整张白皙的俏脸上血泪纵横,指着威远侯时,尽显狰狞。
陆旷被她所表现出来的样子彻底惊住,面色痛苦的站在那里,一时不知该作何反应。
而待陆榕溪指着陆旷说完,随即又见她将嘲讽中带着些狠毒的目光落到人群之中,半痴半傻的指向众人。
“你们、你们,你们全都是鬼,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少女癫狂的嗤笑声在空寂的厅内回荡开来。
少女在人群中间疯狂大笑着,右手高高举起,从一张张又惊又疑的面孔上滑过去。
直到她快要指向高坐上首的夜衡时,卢子惟连忙拿出另一个药瓶,从瓶中倒出一粒黑色药丸来看了颜辰一眼。
颜辰见状,立时了然的与他点了点头,然后便见他悄悄迈步,缓缓绕到陆榕溪身后,趁其不备将其大力缚住。
卢子惟也适时的将药丸塞进了陆榕溪口中。
不消片刻功夫,陆榕溪晕过去的瞬间,厅内终于变得安静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