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妈妈在叫她,冉思沐应了声,丢下这个把她当空气的男孩飞快跑进了门。
于是,她知道了这个和她同龄男孩的名字——裴岘禹。
爷爷说,裴岘禹的爷爷就是那个和他有过命交情的老战友,裴爷爷一家从前也生活在香槐镇,他们两家是乡亲故交。
爷爷还说,从今天起,这个从城里来的漂亮男孩就要和他们在一起生活了。
“为什么啊?他爸爸妈妈不想他吗?”
老爷子只是叹气,抚着思沐的脑瓜,语重心长道:“小禹跟你不一样……以后你们在同一所学校念书,要多多帮助他适应乡下的生活。”
“好!首长放心!保证完成任务!”
*
冉思沐将裴岘禹列为和思焓一样重要的保护对象,并且还大方地把自己的房间让给了他。
周末,难得不用早起,却有不识趣的搅人清梦。
刘信泽妈妈怒气冲冲地带着她儿子上门来,和杨巧英好一通理论,“看看看看!看看你家野丫头干的好事!”
说着,她扯掉刘信泽的短裤,白嫩的屁股上青紫一片,“一天到晚跟个假小子似的!扛个锄头不是下地就是打人!前天带条狗,追了我家阿泽二里地!庄上的人可都看见了!”
杨巧英不了解事情经过,只得先好言劝着,一边扬声喊来正喝粥啃馍馍的冉思沐。
“到底怎么回事?你怎么打人呢?”
冉思沐毫无愧意,她瞪着那个只敢躲在妈妈身后的怂蛋小子,脖子一梗,仰脸大声道:“我没错,是他先动的手,他好几次用弹弓故意吓妹妹,前天还打到她的脸留下印子了!我伤他屁股又不耽误他吃喝拉撒,可他伤了女孩的脸留下疤瘌该怎么算?”
“你——!”
杨巧英听明白了,忙拦在中间,“我说我家二丫头脸上怎么一道血印子呢……哎哟小孩子打打闹闹,算了算了霞妹子,我看小泽也没啥事,这样,我上屋里拿瓶红药水给孩子抹抹,再装些土鸡蛋,好好补补!”
刘家母子杵在门口和冉思沐对峙,趁杨巧英不在,二狗妈妈又小声咕哝:“就这么个母老虎性子,以后庄子上谁敢娶你进门,不省心的疯丫头,可别再落我手里……”
冉思沐扬眉,笑嘻嘻回道:“我长大是要带全家人离开香槐镇的,嫁人?我不稀罕,招个上门的才好!你儿子也别再落我手里,不然还要打到他屁股开花~”
二狗妈妈还要说什么,杨巧英提了布兜出来,好言相劝,总算送走了娘俩。
大门一关,她慢慢沉下脸盯着冉思沐,好半晌,突然绽出个笑,竖起大拇指,“你可真是女中豪杰。”
“那是!奶奶说了,我要帮你顾着家!”
杨巧英摸摸她的头,检查了一遍她身上没伤,才欣慰道:“小小年纪懂什么顾家……去吧,玩儿去吧!”
冉思沐吃完最后一根咸菜,自己扎好头发,照惯例搞来碎菜叶子来到院落一角喂鸡。
她的房间就在鸡圈旁。
窗户大开着,碎花竹叶帘子被穿堂风吹得飘动,裴岘禹正站在窗台边看她。
冉思沐洒下饲料,大方回视,盯着男孩白净的脸,她突然想起那天看到的久久难消的巴掌印,又想起爸妈闲聊时提到的裴岘禹的身世,心有同情,便随口下了个承诺。
“我妈说,你比我晚生三个月,那你就跟思焓一样,以后在香槐镇要是有人敢欺负你,我也会追着他打二里地的!”
裴岘禹听了,还是跟哑巴似的没说话,默默关上了窗。
后来,他转到了冉思沐的班级,上下学的队伍里多了一个裴岘禹。
他虽然平时话少,但富贵家庭里养出来的孩子家教却是极好的,做事妥帖,乖巧省心,脑瓜又聪明,刚转来后不久的期中考试就轻松拿下双百,奥数竞赛的题目也是手拿把掐。
杨巧英特别喜欢裴岘禹,家里有好吃的好用的都想着他。
学校老师也对这个城里来的男孩给予了百分百的关注器重,班里女生大把大把地塞糖给他,男孩则被他书包里各种新奇的玩意儿吸引收服。
后来不知是哪家大人传闲话,说裴岘禹家里开奔驰豪车,非富即贵,穿的用的都是最好的,于是和他交朋友的人更多了。
而冉思沐一直乖乖听话,遵照家里长辈的交待,积极帮他适应村里的生活,只是慢慢地,她发现,裴岘禹其实根本不需要她的帮助,他混得甚至比她还要好。
庄子上人人都喜欢他。
其实最开始,冉思沐也是不讨厌裴岘禹的。
即便是他住了她的房间,妹妹从此成了他的跟屁虫,即便是他分走了太多原本属于她的宠爱和追随者,她都不讨厌他。
只是裴岘禹千不该万不该,不该碰那院子里的三只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