冉思沐没吭声,坐在床尾削起剩下的半个苹果,杨巧英忙拍拍裴岘禹的手,“思焓思沐都在了,你快回去歇歇,昨儿打宁江回来都还没合眼呢吧……”
手上的刀一顿,她转脸又看过去,“你去宁江了?”
“啊,出个小差,公费吃喝。”
“怎么没联系我?”
裴岘禹笑了,起身扭扭脖子,团起领带塞裤兜里,勾着外套穿上,轻哼一声,“联系你?你跑得比兔子都快,我哪能吃上你的饭。”
转而又对巧英和二床阿姨挥挥手,“巧英啊,好好养病,出院我来接你嗷。阿姨您也早日康复,冉思沐,我先走了,还有一瓶没输,盯着点。”
“嗯。”
巧英推推她胳膊,“去送送啊。”
她瞥了眼裴岘禹的背影,小声咕哝,“那么大个人了,不用送……”
二床阿姨的儿子打饭回来,支起小桌,伺候老人吃饭,那阿姨笑盈盈地开始八卦,“我看你这准女婿就跟亲儿子似的,你姑娘能嫁他,绝对亏不了,你也能享老来福!”
巧英只是笑,看了看低头不语的大女儿,没接茬。
她知道准是二丫头多嘴给思沐通风报信的,多的便也没问,只问她:“乖乖,吃饭了没啊?学校放假了吗?”
“吃过了,学校基本上没什么事了,过两天回去参加毕业典礼就好。”
冉思沐叹了口气,继续道:“妈,我走前不是跟你说过吗?身体不舒服要立刻告诉我,你可好,还瞒着——”
巧英摆摆手打断她的啰嗦,“哎呀,不谈了不谈了,我这不没事嘛。”
“那是裴岘禹到得及时!要是晚会儿——”
她没再讲了。
杨巧英接过她手里的苹果,小口啃着,“所以啊,这都是命,你妈我命不该绝,赶巧儿那天家里都没人,赶巧儿那天我发高烧,赶巧儿那天小禹上家来。”
母女说话间,病房门又响,冉思焓提着个包裹进来,叫了声“姐”。
“拿的什么?”
“妈还要再观察两天,我回去带了点洗漱用品,小禹哥走了?”
冉思焓和二床阿姨打了个招呼,拉上围帘,巧英接话道:“那孩子昨天开夜车回来的,这一个月在咱家里里外外地忙叨,我瞅着人都瘦了。”
思焓凑近看了看输液管的流速,“我看家里热水器也换了,小禹哥张罗的?”
杨巧英点点头,望向闷不吭声的大女儿,突然小声问:“前天,姚老太太来看我,说你和岘禹……谈恋爱呢?还说他把户口本都拿走了,你们……真的假的?”
冉思沐掀开被角,习惯性地帮巧英按腿,她没正面回应,只轻声反问:“你希望呢?”
冉思焓在一旁插嘴:“我觉得小禹哥很好啊,各方面条件来看都属上等,从小我就认他是我姐夫,倒不是我吃人嘴软拿人手短啊,我是真的相信直觉,姐,你们两个很般配!”
杨巧英闻言默然许久。
人心都是肉长的,他们和裴岘禹一起生活了八年,她便照顾养育了他八年,孩子是好是坏,是什么样品行的人她心里自然有数。
所以巧英这次也没再提什么敬而远之,只是感叹:“是啊,什么都好,就是家庭复杂……”
思焓不服,有些天真地辩驳:“那我姐是嫁给他,又不是嫁给他们家,小禹哥人好、对我姐好不就行了,往后不跟那帮人来往就是了呗……”
杨巧英笑着摇摇头,摆手转移了话题,“哎,老二,我的泥宝你遛了没?喂了没?”
“……光顾着人了,哪里还顾得上它,出门急,我给忘了。”
小老太太急得捶床,“哎哟你真是!泥宝今天该吃一根那个鳕鱼肠呢!你怎么能忘呢!”
冉思沐闻言停了手,将被子盖好,“没事,正好我回去一趟,你在这陪妈。”
说着她背上包起身准备走,又突然问道:“对了妈,家里那件西服外套,裴岘禹拿走了吗?”
杨巧英想了想,摇摇头,“没有,在你衣橱里挂着呢,干洗过了。”
“好,思焓,我晚点来替你。”
“嘿嘿,姐,你是要去找小禹哥还衣服吗?”
“嗯,顺便谈点事情。”
冉思沐先回了家,给那只名唤“泥宝”的柯基添水添粮,又带它在小区楼下溜达了一圈。
取上包裹严实的外套,她打车来到河滨别墅,这次保安没再拦,刚一露脸报上姓名便被放行。
晚六点半,将黑未黑,天边一片靛蓝色。
照旧是彭阿姨为她开门,穿过葱绿静谧的前庭花园,冉思沐小心地提着外套,步上台阶进入别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