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帘盖不住黄色校服的灼眼,更掩不住热闹的相谈声。
青葱年岁,年纪不相上下,读书明理,修身历练,自在一处,彼此相熟,志趣相投。
少年人心迹毫不掩饰,坦坦荡荡摆在面前。
自有年少轻狂,嬉戏打闹。
什么话都脱口而出。
“温师兄今天看起来更加玉树临风了呢,快看我快看我,今天这身美不美。”
“啊啊啊啊,温负雪,啊啊啊啊啊。”
“好想把温师兄拐回去啊!”
……
沈昭一起跟着啊啊啊啊啊。
啊啊啊啊,好狂热的粉丝啊。
温哥也太有排面了吧。
看这山呼海啸的应援,看这波澜不惊的俊秀样貌,看这一呼百应的热情,还是没呼就百应。
“我没眼瞎吧,今是正元宗百年诞辰吗,沈昭刚才,是在笑?我天,他居然会笑!”
一黄衣青年起身眺望,腰间的铜钱磕碰在一起,嗓音确比撞声清明。
沈昭心想,没瞎,是在笑,您说的那种叫面瘫。
怎么到他这就不是狂热画风了,纯抹黑啊。
“这重要吗?这重要吗?这重要吗!重要的难道不是他俩,他俩诶,他俩居然一起来的?”
哈哈哈哈,非常好,这种惊叹像是一个npc能发出来的。
“那又如何,万一是出门恰好碰见了呢。”那人还是觉得无情道会笑这一点更加匪夷所思,看那前排端坐的无情道同窗,仿佛早已入定。
“呵!这是什么话,你所说的这种几率堪比是说,华山主讨厌毛茸茸,俞山主一个月不下山,燕山主再也不相信情情爱爱......沈昭他见面不啐温负雪一口,都算他沈昭克制自己了。”
沈昭踉跄了下,心道,兄弟,排比句是作得不错,话呢......不会说就别说。
我堂堂一个文明人,何故就啐人一口了。
沈昭想着,小跑了几步,装作无意,实在偷偷打量。
神情淡淡,高山落雪,侧脸的轮廓俊逸非凡,脖颈的流线顺畅挺拔。
砰砰的声音忽然变得清晰极速。
沈昭点了点头。
嗯,神色如常,人家都这么拱火了,还没怀疑,看来自己已经完全取信。
“快看快看,要打起来了!”群众的呼声落入耳畔。
大家心里都知道,沈昭在温负雪这个天之骄子身上讨不到什么好处,可偏偏都抑制不了看热闹那颗狂热的心。
亭子里的人一窝蜂站起来,脖子伸得老长,眼睛里透露出无限对热闹的渴望,有坐在后排的吃瓜群众,担心吃不到新鲜的,祭出铜钱、阵法,静悄悄撒在沈昭旁边。
原主虽然作,但是修为能力在同辈中依旧出类拔萃,这些小伎俩被沈昭一眼看穿。
这帮人,没完没了了还,这不是耽误他抱温哥大腿。
那不得给他们点颜色瞧瞧。
沈昭眼珠滴溜溜一转,手指捏起脖颈上的一小块皮肤,清了清嗓子。
里面的人瞬间拉长了耳朵。
瞧好了各位,这就给你们上前菜。
沈昭半是哀怨半是伤心,挡住去路,叫道:“温兄~”
此言一出,只听得亭子里传来好大一声凉气,惊叹声此起彼伏,阵法带着铜钱抖动,掉在了脚下的溪水中,迸溅的水花弄湿了草尖。亭子里碰撞之声不绝于耳,好不热闹。
温负雪收住脚步,抬起眼皮问道:“何事。”
沈昭哀怨道:“说好一起走的,你怎么走这么快,都不等我。”
温负雪:“就在眼前。”
他的意思估计是,目的地已到,还缠着他作甚。
温小朋友还是年纪太小,吃过的盐就是少,他的目的可不单单只是带路悯生山。
沈昭瘪嘴道:“那又如何,你我乃是同窗好友,就理应一起走。”
听起来理所应当,
实则胡搅蛮缠。
这种绑定关系的“手挽手上厕所”行为也太小学生了,但沈昭以为,面对如此一座大冰山,缓和关系的办法无非是打直球,扭扭捏捏能成什么大事。
要想让自己的人设,以及他们二人冰释前嫌的关系最快速度落实,坦坦荡荡摆出来,让“嗑瓜子大娘们”传播出去,才最为有效稳妥。
果然,不出半炷香的功夫,五山之中,包括最与世无争的雪邬山都得知了一则传闻。
“沈昭疯了!”
另一当事人相对平静,温负雪看着眼前笑意盈盈的沈昭,像是从雪地里滋长出来的太阳。
他第一次仔仔细细对上沈昭的眉眼。
悯生山四季如春,春风轻柔连绵,头顶上大雁成双飞过,远处的柳树枝条随风摇晃。
良久后,温负雪低声道:“随你”。
沈昭笑道:“温兄,你人真好。”
这句话是由衷的,不是恭维。
沈昭能将这篇文看下去,除了小白菜本人的花言巧语,还有就是温哥的人物设定了,抛去“万人迷”“无情道”这些烂大街却又上头的设定不谈,这样一位情绪稳定,内心强大到无人能撼动道心,才更让人折服。
刚才那番情景,应当是过去十多年里最稀疏平常的局面,若是真正的“沈昭”在这里,会如何。
恶语相向,大打出手吗。
他好像即使被万千狂热粉丝拥护着,还是一人孤冷之姿,徘徊于众修士之外。像他院子里的白梅。
沈昭想得出神,完全没注意到温负雪的眼睛里的霜寒变了又变。
亭台里,修士们早就收拾好了一切,装作无一事发生,正襟危坐,翘首以待,眼睛却长在了进来两者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