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景澜燃了一张瞬行符,转眼就到了雪邬山的山门。
雪邬山内有禁制,除了自家弟子们御剑,其他修士们进来只能靠两条腿,而且肩上这人叫嚷着非要吹冷风,不吹风就要把自己给憋死。
齐景澜无奈之下,只好放人。
“沈兄,啊,你以后还是别喝酒了,就你这酒量……呜呜呜呜呜”
比小孩都差。
齐景澜的嘴被一个手爪子堵得严丝合缝,剩下的话都被堵进了肚子里。
沈昭轻阖着眼睛耍赖:“别说我,不想听。”
齐景澜有点后悔把酒拿出来了。
喝酒前后人完全不一样,是怎么回事。
这一条小路,齐景澜走得偷偷摸摸,战战兢兢,而他旁边这厮胆大包天,吹了风还不满足,张着嘴往肚子里灌风。
齐景澜管不了。
一味地朝目的地溜过去。
幸好。
虽然没来过,但靠着醉鬼有一搭没一搭金贵地指路,也慢慢悠悠到了沈昭的小院,隐约看到了影子。
齐景澜刚要松口气,就觉得沈昭的日子到头了。
必经之路有人。
还是齐景澜最怕的那个。
齐景澜一个立正,差点把沈昭摔在地上,又赶紧把人竖起来,抓着沈昭的十个手指头吓得收紧。
天地良心,他现在没拔腿就跑,就已经很硬气了。
温负雪一眼就看见了沈昭。
面色潮红。
山规第三百三十条,不可酒醉。
山规第四百四十条,不可晚归。
山规第一千八百五十条,行坐合礼,睡息有度。
不犯不知道,一犯犯了仨。
温负雪双眉压得比看见柳鹤梦勾引沈昭还低。
他轻轻咬了下舌尖,血珠滚了一圈,连带着暴戾的情绪一起压了下去,略显平和地朝着两个人走去。
修行越高的人,脚下的声音通常会无意间放得很轻,即使在极其放松的情况下也是如此。
此刻,雪邬山常年的积雪被踩得沙沙作响。被风吹起涟漪,巧妙绕过沈昭,打在齐景澜的脸上,迷了眼睛。
下一秒,齐景澜觉得手里的胆子没了,空空如也。
“咳咳咳……”
“沈兄……”
齐景澜慌张极了,无助地抓了抓,刚要张嘴,又被雪邬山百年不遇的强风呼了一嘴,尝到了冷冽的白雪。
“别叫。”
齐景澜听见这么一句。
他觉得要完。
沈昭要完。
两个字。
温负雪能纡尊降贵和他说这么多话,一定是被他们今日这番胡作非为气了个半死,四千多条的山规,这是得犯了多少。
要不要这么倒霉。
他又不傻,若不是有自信能躲过这一劫,他肯定把人按在悯生山,哪都不让去。
这个时辰,他想当然地以为雪邬山所有人都已入睡,一切自然悄无声息,水到渠成。
谁能想到温负雪能在这个时辰出来瞎逛荡。
那他沈兄还能活吗。
纵使齐景澜再害怕,此刻为了那份深厚的知己情谊,也下了死心,待风雪散尽,就跪地求饶,绕沈兄一命。
他猛得一抬头,双膝一软,又被一股强劲的力量抬起来。
竟然看到温负雪找不到一个好的姿势,居然一手揽着沈昭的胳膊,一手挽起沈昭的小腿,以一种齐景澜不能理解的方式进了院子。
情况很紧急,事态很严重。
完了完了,温大师兄一向克己复礼,如今看到山中修士胡作非为的一面,已经完全被他们气得手足无措了。
齐景澜没有思考,直接硬着头皮冲了上去。
磕磕巴巴大喊着:“温……温兄,是我撺掇的他,不关他的事,能不能,能不能酌情处罚啊,你放心,此时你知我知他知,不会有第四个人知道的……”
温负雪在门的夹缝中回头,眉眼在冷冽的空气中显得有些肃杀,相比以往的高不可攀,多了丝人气。
不过,更吓人了。
对于齐景澜来说。
齐景澜缩了一下脖子,鼻尖擦着门过去。
“沈兄,自求多福吧,小的帮不了你了。”
四千多条山规,条条框框齐景澜是记不住,处罚更是没听说过,他还是回去准备准备吧。
最好是那种能吊命的。
*
沈昭一口酒刚喝下去,就领略到了桃花醉的威力。
起初的辛辣苦涩很快就被一股淡淡的甜味覆盖,随之而来的是满腔的花香,在唇齿间荡漾。
很快,就到了最后一个字。
醉。
他堂堂一个北方大汉,几杯白酒下肚都不带眨眼的,区区一口小小桃花醉。
那不是分分钟拿捏。
最起码,把齐景澜这个小虾米喝趴下是绰绰有余的。
就是……后劲有些大。
有些小小的迷迷糊糊。
沈昭扫了一眼旁边的冰箱脸,没认出是谁,下意识怼道:“收回去,别冻我,笑一笑,笑得甜点。”
要求还不少。
温负雪立刻变得温顺了一些,不多,也是神迹了。
这还不够,沈昭像是释放自我,发了疯地作妖。
“我要吹风。”沈昭脚猜不到地,双脚连续扑腾着,像只炸毛的猫,吩咐道。
风刚吹了一会,说没就没了,怎么回事。
沈昭懒得睁眼睛,只当是声音太小,齐景澜没听到。
只好大声催促着:“景澜,我要吹风,我要吹风。”
实际上,并没有多大。
气息打在温负雪的耳后,温温热热,又有些桃花味的酒气。
温负雪面无表情,深吸了口气,抓得更牢了,防止某个醉鬼滑下去。
他将人放在床榻之上,盖了被子,掖了掖,转身去倒了杯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