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昱宁回到办公室时，就见夏栩神色怔怔地坐在办公桌前，不知道在想什么。

谢昱宁走过去，习惯性揉了揉他的脑袋，语气温和：“怎么过来了？”

夏栩慢慢抬头看着谢昱宁，他轻声问：“你成立了一个叫小秋的基金会是吗？”

谢昱宁没想到夏栩会说这个，思及夏栩之前不愿意提小秋的态度，他谨慎开口：“是，怎么了？”

夏栩将两个装礼物的袋子推到谢昱宁面前，忽然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你看，多巧，你和我帮助了同一个人。”

谢昱宁目光注意到袋子上贴的两个标签，一个写着“给夏哥哥”，一个写着“给小秋基金会的叔叔”，谢昱宁拿起第二个袋子，将里面的盒子拿出来打开。

在谢昱宁读卡片的时候，夏栩把自己那个盒子也打开，给谢昱宁展示：“我们的礼物是一样的，是情侣款！”

谢昱宁看完两个人的礼物，弯眼笑了：“嗯。”

夏栩摸了摸盒子里柔软厚实的围巾，心里想着这个天气戴出门正好，他忽然又想到昨晚萧齐说的泡温泉，仰头跟谢昱宁道：“我们清吧下个周周六团建泡温泉，可以带家属，你要去吗？”

谢昱宁迎着夏栩期待的目光，很难说出拒绝的话，他点头道：“好。”

夏栩将两个盒子重新装好放袋子里，站起身来，把位置让给要工作的谢昱宁，“你继续工作吧。”

谢昱宁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夏栩的神情，发现对方确实没有因为小秋而产生特别的情绪，于是放下心。

转念间，谢昱宁想到另一件事，这两天他一直不知道怎么和夏栩开口，不如现在跟夏栩说吧。

“夏栩，有件事我想问问你的想法。”

“什么？”

谢昱宁缓慢开口：“夏栩，你的生母在你未成年期间一直未履行抚养义务，弃养违法，你可以起诉她，你想吗？”

生母，未成年，弃养，这几个词，瞬间挑起了夏栩少年期的阴影，那个女人说的那些恶毒的话仿佛又回荡在耳边。

很难相信，一个母亲会成为一个孩子的阴影，但确实是因为那些话，夏栩一直觉得自己身上沾满污泥，一开始甚至不敢跟谢昱宁相认。

要起诉许荷吗，要和她见面吗，她到时候又会怎么嘲讽他呢？

夏栩脸色有些发白，他摇头：“我不想，我……我觉得，当她不存在就行。”

“夏栩，”谢昱宁看着夏栩的难受的表情，心里也跟着难受，他放柔声音开口，“如果你想起诉你生母，我会帮你找律师，你什么都不用担心，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

夏栩无意识咬着嘴唇，没有说话。

谢昱宁靠近夏栩，抬手碰了碰他的脸，看着他的眼睛，温柔开口：“夏栩，抚养孩子长大成人是每一位父母必须履行的义务，我希望你起诉许荷，是想让你知道，你母亲抛弃你是她的错，她需要为此承担后果，你从来没有做错什么，你很好，值得被爱。”

你从来没有做错什么，你很好，值得被爱。

夏栩听到这句话，眼泪毫无预兆落了下来，他张嘴，似乎想说什么，可是骤然崩塌的情绪让他忽然失去声音，他扑进谢昱宁怀中，先是无声落泪，最终，他放声哭了出来。

谢昱宁抬手抱住夏栩，一只手轻轻拍打着夏栩的后背，温柔安抚着对方的情绪。

夏栩哭了许久，把谢昱宁肩膀处的衣服沾湿一片，这么多年，像泥沼一般让他深陷其中，让他怀疑自我、厌弃自我的诅咒，被谢昱宁用最温柔的言语化解，如同厚重压抑的乌云被拨开，照进了太阳。

“谢昱宁，”这是夏栩第一次当着谢昱宁的面叫他的名字，他用哭哑的声音问，“你对我这么好，不怕我一辈子缠着你吗？”

谢昱宁轻声笑了：“不怕。”

……

一转眼到了周六，凉夜清吧全体员工一起去泡温泉的日子。

泡温泉是下午两点入场，泡一下午，晚上一起吃个晚饭，然后在酒店住宿，第二天早上再回市区。

夏栩和谢昱宁因为在路上买了几袋零食，到温泉山庄入口检票处时，除了萧齐，其他人早已刷了票进去泡温泉了。

萧齐看着一个穿黑色呢子大衣戴红色围巾，一个穿灰色呢子大衣戴蓝色围巾的两人走过来，扯了扯嘴角，泡温泉还秀这些。

萧齐将手里的票递给夏栩，开口：“你们的票和房卡，六点记得来餐厅吃晚饭。”

萧齐确实很够意思，给夏栩定的不是露天温泉票，而是单独一个院子的室内温泉，一楼泡温泉，二楼就是住宿的房间。其他人泡完温泉，还得走一段路去酒店才能休息。

夏栩接过东西，跟萧齐道谢：“谢了。”

进入温泉山庄，根据房卡上的地址，夏栩和谢昱宁找到温泉小院，刷卡入门。

夏栩从谢昱宁手里接过零食袋子，语气有些不自然地开口：“你去换衣服泡温泉吧，我先把零食提二楼房间。”

“好。”谢昱宁没注意到夏栩的神色，应了一声，走向一楼更衣间。

室内的温泉池子并不大，大概二分之一个卧室大小，谢昱宁踏入池子在台阶上坐下，温热的池水浸没他胸膛，他往后靠着池壁，双手随意搭在池子边，神情放松。

谢昱宁一个人泡了十几分钟后，夏栩才披着浴巾慢吞吞走了进来，他脚步有些飘，脚踏入池子时，身形晃了晃，谢昱宁担心他滑倒，立刻站起身去扶他。